他将目光移動到沈雁栖身上,完全哭成了淚人,臉上都是淚痕,嘴角裂開,嘴皮上甚至有一些血迹。
她似乎意識到他的眼神,立即叫出聲:
“啊啊!”
聲音很低,不至于刺耳。
淚水糊住了眼睛。
老太太強行按住她的肩膀,扒開女子臉上淩亂的頭發。
“可憐的孩子。”
與沈如錦過分相似的臉更讓她心疼,看向沈琢的眼神更加兇惡。
“錦兒已經走了,栖兒是你唯一的女兒,有錯當罰,養不教,父之過。當初抛棄她的是你不是?如今既然接她回來,就要好生教導。”
說着,她杵了一下拐杖,整個屋子仿佛都受到了震動。
“母親所言極是,你看她都做了什麼,可不止那一件事啊!還有……”
沈琢及時止損,換親之事從來沒敢讓她知道,此事不能讓太多人知曉。
“還有什麼?一個小姑娘能犯什麼滔天巨禍!她有錯,你這當爹的,當娘的就沒錯了嗎?十幾歲的未開化的姑娘,我聽說,張氏你從未讓我的孫女受學。可有此事?”
張氏啞然,她沒想到老太太會為這丫頭說話。
“我,沒,隻是孩子幼時頑皮不肯學罷了,栖兒,你說是不是?”
最後這半句咬得很重,沈雁栖委屈地朝着老太太點頭。
拐杖又觸地,這次的響聲巨大。
“你們莫不是把我當成了瞎子?讓栖兒自己說。”
蒼老的手再次擦幹淨新的淚痕。
“你說。”
沈雁栖雙手放到面前,比劃着,腦袋配合着搖頭。
“你,怎麼了?”
老太太氣憤不已,看向那二人。
“親生女兒啊,沈琢,你還配做一個父親嗎?錦兒的病你無能為力,你怎麼把第二個親女兒害成這樣!”
沈琢瞪大了雙眼,他幾時做了這樣的事。
“不,兒子沒有!”
“那這孩子怎麼說不出話來了,她還能冤了你不成!”
老太太反手奪去沈琢的鞭子,直接打在他的後背,這一擊可用了不少的力氣。
“定國公府子嗣稀少,錦兒的病無能為力,好不容易有一個健康的女娃,你還要如何?日前,張氏我也已經懲罰了,近日罰你兩鞭,栖兒當日的錯就算了了。”
老者的手壓根不軟,第二擊直接讓沈琢跪在了地上。
“母親,孩兒領罰。”
“今日鬧劇就這麼着了,從今日起,這頁就這麼翻篇了,你們自己思過去,日後這孩子該如何教導。”
“是。”
沈琢艱難地起身,張氏在一邊攙扶,他卻一把推開她。
老太太再次走向沈雁栖,将人摟在懷裡。
“孩子,祖母之前冷落你了,我竟不知你有這麼多的苦楚,今日起,你搬到象嶼院,跟我一起住,怎麼不能說話,是吓到了還是?”
她指着自己的嗓子,搖頭。
“嗓子壞了?豈有此理。”
老太太将這筆帳算到了另兩人身上。
“我就不論你們怎麼對她的了,栖兒的嗓子要是治不好,你就别認我這個母親了。”
“是!”
沈雁栖跟着老太太離開,身體晃動兩步,将身上的賬本都給掉落在地上。
“這是什麼?”
侍女把東西交給老太太。
她仔細查看一番,喘息加重,而後把東西直接扔在了張氏兩人面前。
“你自己的女兒你不關心也就罷了,這門差事可是你自己求來的,怎麼,你還想栖兒去給你收拾爛攤子嗎?”
這時所有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張蓮的身上,她頓時感到手足無措。
“妾身确實不知道這事啊。”
張氏面上忙亂,自己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今日做的夢竟然是真的,她記得自己是把賬本交給了沈如錦的。
她跪着爬到老太太身邊,哭訴道:
“這确實是妾身的分内之事,我也從未交給栖兒,許是這孩子玩性心切,從我這裡拿了去也未可知,我這就收好,收好。”
這時沈雁栖搖晃着老太太的手臂,指着那個賬本,眼睛也帶着幾分笑意。
“你是想要賬本?”
沈雁栖點頭。
“難不成你還有辦法?”
她再次點頭。
沈雁栖直接跑過去拿了賬本,又一瘸一拐地回來。
随便翻了兩頁,嘴角一直挂着笑容。
“是個好孩子,但你要是管了辦不成……罷了罷了,你未來也是要學着管家的,今後跟着你母親,跟着嫡母好好學,這事處理不好,祖母也不會責怪于你,明日起給你請教書先生,隻是你這樣會不會太累了?”
沈雁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