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頭,今兒個這麼急,是去哪家送藥材啊?”
“還不是去雲家,我家小掌櫃早上剛熬的補湯,讓我趕緊送給那雲大小姐,就不和你聊了,别到時候都涼了。”
“急什麼?那雲大小姐現在若能醒來喝湯倒好了,啧啧,這青陽城可忒邪門了,怎麼這些大家族一個個的都有人病倒。”
青陽城是玄龍國邊境處一座重城,因位處玄龍西南,扼守青陽關,乃是玄龍國與天青國的門戶,溝通東西,兩地商戶絡繹不絕,也算得上是繁華之地。
今日的青陽城中亦是如往常一般熱鬧。街頭巷尾,酒肆茶樓,百姓談笑之聲不絕于耳。不過要說這最大的話題自然莫過于兩日前的雲家招贅。
“聽聞這雲府胡夫人連碧雲峰的宋藥師都請下山來了,也不知這雲若遙是得了個什麼怪病,這雲府的門檻都快被這些藥師給踏爛了。”
“啧啧,要我說,是多行不義,仗着有幾分天資橫行霸道慣了,這修士講究順應天意,這不,遭報應了吧。”
“倒是可憐那陳家兒郎,才十四歲的半大小子傳言在新婚之夜被那雲小姐打了個半死,到底也是長孫,這陳家人也真舍得。”
“長孫?聽說是個克父母的命,天煞孤星,否則怎麼出生沒多久那前家主便一命嗚呼,他母親孫夫人據說也半瘋魔了。”
“這不巧了,可惜雲小姐隻克母,如今别是被這陳公子給克死了吧。”
“可憐江家二公子一心隻在雲小姐身上,多少年了也沒成親,要我說,這表兄表妹的,也算是一段佳話,這雲家甯可從月茗城那窮地方招個贅婿,大大落了江家的面子,如今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就那江家二公子既沒有靈根也沒有根骨習不了武,整個銀樣蠟槍頭,那雲小姐才十五歲,如今已是練氣五層,有望金丹,又生得花容月貌,便是我等也比他更配得。”
“哈哈,這青陽城誰不知道那雲小姐肆意妄為,王兄竟喜歡這種女人不成,小弟佩服,佩服。”
“去你的,我不過是說說罷了,就這一條命,我還想好好留着呢。”
……
雲府,澹懷苑。
“甯景落,你我青梅竹馬數千年之久,你當真這般想我死不成?”
墨煜城猛地驚醒,搖得雕花木床嘎吱作響,漫天的血色化作五彩的珠簾,可心口處卻仿佛還有餘痛。
那可是整整九刀,從四肢到脖頸,用的還是自己贈予她的聘禮——那把遠古神将的佩刀——何等可笑?數千年的情誼不知何時産生了裂痕,或者說從一開始便是騙局,墨煜城從未想過,她竟然會這般恨自己,生怕自己死不透似的。
伸手摸向胸口,切膚之痛與誅心之痛,不知何者更痛苦些?
嗯?墨煜城覺得有些不對勁,低頭看向胸口,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些。
忽然間,覺得頭痛不已,感覺識海之中仿佛多了些什麼原本不存在的記憶。
他看向四周,分明感覺到原本陌生的景物竟漸漸有些許熟悉的感覺。
雲若遙……?
不知為何心中突然出現了這個名字,明明從未曾見過,卻又感覺分明屬于自己一樣。
墨煜城深吸一口氣,試圖抓住那浩瀚識海中那點不屬于自己的雜亂記憶,走馬觀花便看盡了一位少女的一生。
他的神色晦暗,忽悲忽喜,最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勾起一絲淡淡的微笑,隻是似乎又暗雜着悲傷。
甯景落,你自以為機關算盡,終究還是棋差一招。天意玄玄,誠不負我。
這具身體想必是剛死不久,機緣巧合之下,自己重生到了一個女修的身上。隻是,這又是為什麼呢?
墨煜城清楚地記得自己被甯景落砍了九刀之後,危在旦夕,已無力為戰,眼睜睜地看着仙帝擒了父皇闖入天府。
臨死之際他隻能吞下了神帝贈予的于域外得到的上古奇藥,以求一戰之力,拼個同歸于盡。不過想來自己大概已經死透了吧,否則也不會重生在一個女人的身上。
三生丹……修士本難以入輪回,莫非這丹藥的效果是轉世重生亦或是奪舍之用?
隻是這些事情如今已不得而知,畢竟神帝當年是在域外一處宗門遺址尋得此物,難以追根溯源。
但不管怎麼說,值得慶幸的是,自己雖失去修為,重生女體,但總歸還有機會攻上羅天,将那仙帝、那甯景落斬于馬下。
墨煜城的拳頭緊緊捏着床褥,想到那對父女的嘴臉,自己還歡歡喜喜地送去了自己父親的不少收藏以作聘禮,卻落了個家破人亡的下場,那心中的怒火便難以扼制。
許久,才冷靜下來,長籲一口氣。自己終歸還是太弱小了,仙帝實力深不可測,想來當時已有突破,背後也許還有其他大帝推波助瀾,否則他又豈敢大鬧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