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還和這小丫頭片子聊什麼呢?夜獠馬上就要回來了!”常浩着急傳音道。
陳君安聞言一動,目光不自覺地偏向洞口,劉蕭意會意:“公子可是着急離開?那蕭意便不多挽留了。祝你一路順風。”
陳君安躬身道謝,正欲離去,卻又忍不住多嘴一句:“這秘境雖大,但大比到底時間緊迫,還是速速行動搶占先機為妙,此地終究不宜久留。”
說罷,他才走出洞府,一躍而去。
劉蕭意不解,這話雖然說得明白,但今日不過才第二天,能緊迫到哪兒去?她細細琢磨了片刻,隻能猜測是陳君安知道了些什麼隐秘,卻也八九不離十了。劉蕭意連忙喚起衆人,為首的何守義尚睡眼惺忪,不免有些不悅,劉蕭意未曾提及陳君安之言,隻編了個幌子說洞裡有毒蟲勸衆人早些離開。
何守誠嘟囔道:“毒蟲有什麼可怕的,昨天那隻肥碩醜陋的靈獸還不是被我哥砍了。”說着還咂吧咂吧了嘴。
劉蕭意聽到這裡神色微動,心中隐隐有了猜測,這不知名的靈獸肉質極為鮮嫩,又能提高靈力,被他們撿了便宜,卻未必不是福兮禍之所伏,劉蕭意起了心思,隻能勉強笑道:“何道友藝高人膽大,小女子卻自幼畏懼這些蛇蟲鼠蟻,諸位若想留下來,恕蕭意先走一步。”
眼看着好不容易集結的隊伍頃刻就要瓦解,何守義眉頭微皺,正打算說些什麼。卻見另一位女修突然驚叫出聲。
劉蕭意轉頭看去,暗罵一聲“晦氣”。成年的夜獠獸與幼獸不同,身形細長如竹節,四肢匍匐緊抓着洞壁,五官極不協調,兩根獠牙如同漆黑的利劍占了大半張臉,而上面則是一隻猩紅的獨眼四下打量,最終定格在了五人身後的幾根獸骨上。
另一位男修提刀冷聲道:“這是什麼靈獸?”
何守義看不出靈獸的等級,頓時如臨大敵,雙劍護于身前與其對峙:“這東西恐怕已經臨近築基,各位小心……”
話音未落,夜獠便張開血盆大口,利劍出鞘,如同猛虎下山。何守義飛身擋下,雙手被猛地震開,劉蕭意手腕一轉,一串玉珠閃過紅光,灼熱的火氣化作輕柔的紅雲攔下夜獠。餘下三人到底也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刀、劍相繼而出,金光乍閃。
夜獠不躲不閃,隻身子一甩,尾部噴出一陣瘴氣,劉蕭意的紅雲被侵蝕,大駭出聲:“快跑,我們不是對手!”而另一邊的何守義卻已經再一次出手,雙劍火氣彌漫,沖刺而出。夜獠擡頭間,獠牙正擋下雙劍,猛地一挑,何守義劍器脫手。
夜獠再次飛身撲去,一雙獠牙穿進何守義的右臂,餘者連忙支援,隻見劉蕭意取出一支軟鞭,銀蛇出洞般縛上夜獠的身體,試圖将其拉開,卻無奈力氣太弱。何守誠見兄長受傷,雙目怒睜,一咬牙掏出兩枚霹靂彈朝着夜獠背部甩了過去。
幾聲巨響之後,洞口也随之被炸開,豁然開朗。火星四濺下,劉蕭意連忙拉回另兩位低階修士,揮手間又一大片紅雲,被餘波層層破開。而處于爆炸中央的夜獠受了痛,獠牙一松,何守義護住心脈,順着餘波率先沖出洞穴。餘者也在紅雲徹底消散之前紛紛朝洞外跑去,夜獠畏光,暴怒之下隻能噴出一陣瘴氣,跟在隊尾的何守誠躲閃不及,後背被瘴氣腐蝕,卻也不敢停下,隻能奮力朝前沖鋒。
待衆人都來到洞外見夜獠沒有追上來,這才放下心。卻見何家兄弟神情萎靡,何守義垂着右臂,又失了趁手的兵器,淩厲的氣勢弱了大半,何守誠瘴氣入體,後背一片焦黑,更是狼狽。
劉蕭意見狀,秀眉微蹙,幾人本就是萍水相逢,這個小團體更是何氏兄弟出面組建的,可是看如今他們兩個人這副樣子,隻怕很難在大選中有所建樹。她歎息一聲,取出一枚生機丹遞給何守誠,随後便要告辭。何守義冷眼不語。劉蕭意也不再多言,徑直離開。另外兩個也相繼拜别。
何守誠望着手裡的丹藥,怒罵了兩句不仁不義。何守義一把抓過丹藥塞進了弟弟的嘴裡,望着他們走遠的方向不置一言。
山坡上凸出一大一小兩個腦袋。
陳君安撕下額頭上的匿形符箓,問道:“前輩,那瘴氣對身體會有什麼影響嗎?”
常浩:“毒不死人的,不過是夜獠用來捕食的小手段而已,頂多也就受幾天罪。行了,看夠了就走吧。”
陳君安歎道:“這次還得多謝前輩的提點。”
“你知道就好!”常浩略昂着頭,傲然道:“這兩人基本上是沒戲了,不過那小丫頭片子倒是果斷,是個可塑之才,說不定能闖出去。”
陳君安“嗯”了一聲:“他們人沒事便好,隻是可憐那幼獸無端被殺害。”
常浩卻冷笑道:“弱肉強食,适者長存。我個妖獸都不覺得有什麼,你這同情心可别放錯了地方!人食獸、獸食人,甚至獸食獸、人食人,本就是天道平衡的手段,自會有定奪,哪裡需要你去可憐?況且這一草一木皆是生靈,又哪裡是你可憐得過來的?”
“可是靈獸已開神智,尋常草木走獸飛禽渾渾噩噩,豈可等同?”
“為何不能等同?你這聖人腦袋莫非還要厚此薄彼?那小丫頭不是和你講過‘修士順應天道,與人争,與天地萬物争’ ?這天下萬物皆為敵手,便是草木一朝有靈也有望成就大道。你不當庖廚,便是為人魚肉,若真是十惡不赦,自有天譴報應,何必你徒生煩惱?哼,到底還是手上沒沾過血,平白生出些糊塗來。”常浩這一番話早就不吐不快。
陳君安無言以對。常浩倒也不是有意嗆他,隻是世道如此,這天下道修、妖修,甚至是佛修,但凡修煉有所成就,誰不是掌中屍骨如山高?同情心可是真的能害死人的。陳君安不是不明白其中道理和常浩的好意,也不再糾結,繼續朝着北方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