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堂。
紫袍被疊好放在一旁,殿中人僅着一身白色中衣,跪在冰涼黑色的精鐵之上。
赫然是酆谛,他雙手舉着一根玄鐵鞭,身前站着一位面相慈悲的婦人。
“你說這是何必呢,小谛?越師兄當年不過是氣昏了頭才說出的那些重話,那把劍放在那裡都幾千年了,我還沒見過有人拔出來過。”
“柳師叔,禮不可廢,宗規上既然寫了,有過本命劍靈後再進劍冢的人要受一百玄鐵鞭,既然我進了,就當承擔。”
柳靈看着眼前倔強的孩子,連帶着從劍冢中出來的傷還未曾療愈,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随即紅色的靈氣緩緩流轉于玄鐵鞭身,一鞭鞭打在白皙的後背上,皮開肉綻,看上去分外可怖。
打到第六十鞭的時候,酆谛眼前已然模糊一片,完全是強撐着跪直身體。
因着玄鐵鞭的材質,能完全隔絕靈力,是實實在在打在□□上的,又重若千斤,金仙境修士都受不了這一百鞭,更何況酆谛剛才退到真仙境。
看着最後一鞭落下,楊曉衣趕忙從後門扶過已經是淋漓鮮血的酆谛,他已經失去了意識,滿頭的汗沾濕額發。
楊曉衣剛要拜别柳靈,手中便被塞了一瓶瓷白色的藥瓶,正好與那雙溫柔的眼眸對視。
柳靈朝他點了點頭,看向他肩頭的酆谛,示意快帶他回去治傷。
楊曉衣感激地回了一個淚眼漣漣的眼神,趕忙帶着酆谛朝着殿門外走去。
走至門檻時,正好與一個身着藍袍的人撞上。
“喲,這不是我們昆侖宗的首席大弟子嗎,怎麼到戒律堂來了,還傷的這麼嚴重?”
語氣中奚落的陰陽之氣簡直溢于言表了,楊曉衣扶人的動作一頓,當時便翻了個白眼。
正要還嘴時,肩上被按了一下,是酆谛。
那雙潋滟的桃花眼不知何時已經睜開,蒼白的臉顯出幾分虛弱。
眉眼卻帶着十足的張揚,薄唇輕啟,吐出幾個字來。
“張琥,希望宗門大比的擂台上,你的話也像現在一樣多。”
對面張琥臉上立時變得難看下來。
“你”
楊曉衣此時笑開了花,沒等他說完便截停。
“哎呀,也是哈,我記得十年前大比的時候,張師兄,你可是在第一場就被酆谛打下去了,這次争取多呆一會兒哦。”
說完這話後,沒等張琥反應過來,就趕忙在腳下給自己設了個陣法,帶着酆谛消失在原地。
張琥手中的拳頭攥緊,雙目間滿是怒意,擡頭時卻空無一人,不由得吃了個啞巴虧,生了一肚子悶氣。
“進。”
柳靈的聲音傳來,他重新恢複面上正常的神色,推開門進去了。
——
靈微宮。
酆谛握着方才楊曉衣給他的瓷瓶,想起了某些東西,若有所思。
楊曉衣則是坐在外殿的椅子上吃着靈果,在一旁捧腹大笑。
“哎呀,你是沒見到,那張琥最後的臉,都快漲成豬肝色了,哈哈哈。”
伴随着“咔嚓咔嚓”靈果的啃咬聲,楊曉衣的笑聲回蕩在整個大殿中。
“不過他也真是時運不濟,遇到你這個剛滿百歲第一次參加大比就連勝全場的怪人,要不是最後你沒上去領那什麼清微道人的傳承,這人恐怕比現在還嚣張。”
酆谛呆在裡間,正想要打坐調息,聽到楊曉衣聒噪的聲音,忽然想起了某些事情,接着問道。
“對了,楊曉衣,你現在很閑嗎?”
帶着玉質的清冷音色,其中還帶着些許的笑意。
不過這笑意嘛,以楊曉衣對這人的了解來說,多半沒好事。
楊曉衣咬着靈果的動作一頓,悄悄地跑到殿門口,覺得自己是時候走了。
一隻腳都已經跨出靈微殿的門檻了,忽然,一道極重的靈壓傳來,将他整個人彈回原地。
紫色的衣角出現在眼簾中,楊曉衣擡眸看到的就是酆谛那張帶着溫和笑意的臉。
他坐在椅子上擺了擺手,接着讪讪道:“其實陣閣還有點事情要我幫忙,要不等處理好了我再來找你。”
酆谛輕輕走了幾步,腰間配着的素梅在陽光的照耀下閃出些許的銀色光澤。
楊曉衣有些不敢動,生怕這人把素梅架在他脖子上。
随即右手捏出一陣法決,隻見原本幹淨的桌子上出現了一堆的泛着金光的竹簡,跟小山似的,楊曉衣咽了咽口水,覺得有些不妙。
“回陣閣前,把這些看完整理給我,要不然我就把你在劍冢前的陣法告訴織錦師叔。”
隻剩些清冽的尾音回蕩,楊曉衣擡頭時隻看到看着眼前的紫色身影漸漸消失在光中。
“酆谛,你要不要這麼沒良心,怎麼還帶壓榨的!”
——
緣生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