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赤色身影的緩步邁入,衆人看着身側指引的鐘甯,自然明白她的身份不低,紛紛站起身來彎腰行禮。
鐘甯如今是水月宗主坐下首席弟子,能得她指引禮待的人,還是如此年輕的女子,身份不做他想,當是那位隐居浮玉山多年的靈族少主。
鐘甯看着陸姮落座,朝她緩緩點了點頭。
這才舉起杯來,語氣中帶着笑意。
“今年的鏡花宴能得諸位到場,真是蓬荜生輝,鐘甯代水月宗在此謝過諸位了。”
衆人紛紛站起身來舉杯示意,接着一飲而盡。
不少人的餘光都好奇地看向陸姮的位置,隻見她坐在席位上,朝着鐘甯的方向敬了一下。
落座後不久便是一陣寂靜,在陸姮來之前,他們可讨論的熱火朝天的。
但她一來,方才那些冒頭的人想的就不再是在鏡花宴上出風頭,反而是如何讨好她了。
就最近而言,讓她不舒服的人可不就在當場。
還沒等鐘甯讓原本準備好的歌舞上場,就有人想先演上一台戲了。
“鏡花宴傳襲至今,要的可不就是咱們抛開打鬥談風雅之事,那鄙人就先為大家演奏上一曲清心音做開場。”
“鄙人張欽,權當獻醜了。”
發出這聲音的是一位身穿藍袍的男子,手下古琴緩緩出現,端的是風流倜傥,朝着陸姮點了點頭。
陸姮朝着他的方向看去,嗯,不認識,随即轉過頭去。
張欽的神色不禁微僵,面上有些黯然。
下方不禁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音,有人嫌他急着上去出風頭,有人則是想利用這位毛遂自薦的仁兄達成自己的目的。
“隻聽琴怎麼夠,聽聞場上有一位名諱叫做慕容嘉的道友,極善歌舞,不如上來跳一段助興如何?”
人群中突然出現的一道聲音,徑直将慕容嘉推向了風口浪尖上。
慕容嘉出身鍛造世家,本應極善鍛造才是,歌舞則是由他的凡人母親幼時為求生計教授的,不過他一直都将這段經曆當做恥辱,直到後來掌管慕容一族,也不允許有人提及。
陸姮不由得蹙了蹙眉頭,轉頭看向挑起話頭的那人,不過是個尋常的大乘期散修,隻怕不知道被誰做了靶子扔出來。
慕容嘉面上扭曲,看向那散修的方向,眼裡淬着惡毒。
礙于衆人看向他的目光,他又不能讓自己孤狼的名聲流露在外,這鏡花宴說的那麼好聽,實際上就是各個世家少主之間的競争亮相而已,至于最後所謂鏡花緣的傳承早就已經消失百年,流于形式罷了。
他一身灰撲撲的道袍,又是副少年模樣,不過百歲便以凡人之資達到了大乘期,在人族也算是不錯的資質了,張欽看出他的窘迫,想伸手拉他一把。
于是輕笑道:“慕容道友,我這邊琴還沒調好,要不你過一會兒再上場。”
說是過一會兒上場,可一會兒哪裡還有人記得這件事情,這點小水花根本引不起什麼風浪,這位慕容道友也可以解決這一時的困境。
慕容嘉隻覺得這人不想讓自己搶他的風頭,隻是輕嗤。
“不必了,那就為諸位獻上一段劍舞。”
張欽有些尴尬地摸了摸手上的琴,不過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
“那好。”
兩人赫然走至中央,朝着鐘甯點了點頭。
鐘甯看着眼前的這一幕,面上的滿意之色簡直溢于言表,随即跟身旁的仆從使了個眼色。
“咚!”
一聲鼓響。
琴聲慢慢從張欽身側傾瀉而出,于瞬息間将人帶入一種意境,似寂靜竹林間的溪流,給人以緻遠甯靜,仿佛已經感受到了翠綠竹葉飄落下來。
這也就是音修的“境”,多以平和舒緩為主,隻有少數音修的鏡為殺伐之道,不過修出來極為厲害也是了。
看着衆人閉上雙眸,沉浸其中的陸姮倒是沒那麼投入,這位琴修清心音的“境”固然讓人驚豔,可巧的很,她聽過同一首曲子中更好的。
陸姮看着站在中間一直不動的慕容嘉,眼中閃過一絲興味,她倒是有些好奇,這人能做出來什麼幺蛾子。
在琴聲達到最高處時,一陣劍聲铮然,劃破了方才創造的竹林甯靜的美景,将衆人拉入了另一個金戈鐵馬的戰場之上。
意境雖不甚完整,但好在氣息足夠濃郁,能将衆人深陷其中。
陸姮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熟悉的氣息,這是上古戰場殘留的氣息,也是,關住她的那個人。
看着中央慕容嘉手中劍翻轉不停,在他的胸前隐隐有紅光閃過。
“找到了。”
陸姮那雙鳳眸中閃過一絲蔑視,看着中央慕容嘉的身影,面上閃過一絲笑意,讓上古大能短暫接受身體,要付出的代價可不少。
他面色蒼白,額上冒出冷汗,看起來已經到了身體的邊界。
“前輩,不知是否能将身體還給我了?”
慕容嘉在神府中詢問着,他看着劍舞的過程逐漸結束,不禁有些着急,他還是害怕的,甚至有些後悔,不該為了一時的争強好勝,将自己的身體交付出去。
“放心,小子,老夫現在還瞧不上你這幅身體。”
帶着些許滄桑的聲音從神府中傳來,語氣中還帶着不屑。
随着劍舞的最後結束,陸姮明顯看出慕容嘉做出最後一個動作時的無力和凝滞,纖細的手指握成拳抵住上颚,看來這位上古大能對于劍舞很有一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