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席間的一衆逐漸按耐不住了,紛紛起身,向坐在上首的鐘甯行禮後,便化作一道流光飛入門中。
酆谛看着月上中天,冷白的月光照在大門上,像是被吸收了一樣。
席上的座位很快就空了,楊曉衣在一旁蠢蠢欲動,這鏡花緣的傳承雖多年沒人得到,但隻要能進的去,便有機會,誰不想進去試試。
他拍了拍身旁酆谛的肩膀,接着朝他點了點頭,接着化作一道金色流光飛入。
至于越星,在第一個人進去後,她就進去湊上這個熱鬧了。
很快,殿中就剩下了三人,鐘甯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兩尊大佛截然不動,端坐在席間,面上有些微紅。
她等了一會兒,看到這兩位确實不着急的樣子,又見到月光灑在大門上,顯得愈發純淨,這是鏡花緣的秘境即将要關門了,也坐不住了。
鐘甯從席上起身,語氣中帶着些許歉意。
“兩位,那我也先行一步了。”
轉眼間,隻剩下了陸姮和酆谛。
陸姮坐在席間,看着那傾瀉下來的月光灑到透明的大門上,銀色的光澤像是即将要凝成水晶。
在幾近要凝成的瞬間,她看到了有道金光進入那扇門中,是慕容嘉。
陸姮神色一凜,緊接着就進入了那扇門中,最後下意識地看了眼身後,發現酆谛依舊坐在原地。
眼看着大門就要凝成實體,便沒再多想。
空無一人的鏡花宴上,酆谛端坐在席位上,忽然伸出纖細的手捏住瓷白色的酒壺柄,清澈透亮的酒液被倒于瓊玉杯中,月光打在酒杯中隐隐照出他的面容。
轉頭看到即将凝成水晶的大門,分出一縷神魂試了一下,果然不行。
在月光傾灑到大門的一刹,他便知道,自己從前進入過這秘境,但他對此全無記憶。
酆谛随後搖了搖頭,接着将手中瓊玉杯的酒液一飲而盡。
腰間的素梅隐隐發出光亮,他抽出泛着冷光的刀刃,口中念出法決,便見素梅劍身飛至庭中央。
酆谛坐在席間,藍色靈光閃過,桌子上出現一道古樸的琴身。
骨節分明的手緩緩觸上琴弦,接着撥動的頻率逐漸加快,隻聽見琴音源綿不絕地從身旁傾瀉出來。
中央的素梅即便無人持劍,也随着琴音慢慢揮動起來。
一人一琴一劍,在月光的照耀下竟也顯得分外和諧。
細聽琴聲,便會覺得有幾分熟悉,正是方才張欽所彈的清心音,不過比之他的境更多了幾分殺伐之意。
若說張欽的境是清風明月的松竹,那酆谛的境便是暗藏殺機的一場埋伏,連落下的竹葉都如利刃般能割斷人的脖頸。
一曲畢,酆谛雙手按住琴弦,看向已然凝成水晶的大門,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
鏡花緣内部。
陸姮緩緩走在道路上,低頭間看到的就是鏡面反射出的熟悉身影。
周遭更是一望無際的鏡子,像鏡面空間構成的迷宮。
一片寂靜中,陸姮一步步向前走時,腳底踩在鏡子上發出明顯的聲音。
接着半緣化作劍身被她拿在手中,泛出翠綠色的靈氣光澤,像是随時準備着進攻。
這鏡面迷宮像是沒有盡頭一樣,陸姮走着走着不由得皺了皺眉,接着傾注靈力于手中半緣劍,徑直往身下的鏡面砍了一刀。
靈壓給鏡面造成的劃痕隻有一瞬間,很快,它就像重新被縫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無暇平整的鏡面像是在嘲笑陸姮的無力,封閉以及不停循環走不出去的空間讓她想起了某些回憶,心下有幾分躁意上湧。
瞬息間,此間便出現了幾道空間縫隙,很快,它又以極快的速度重合。
陸姮灌輸靈力的動作忽然頓了下來,那雙鳳眸此時也恢複了冷靜。
這片空間不對勁,或者說,從方才鏡花緣的空間開始時就不對勁了。
她不是什麼沖動之人,更不會如此輕易地被人攪動心中魔障。
在想通這一層時,陸姮恍然靈台清明,而周圍怎麼也走不出去的鏡面迷宮也消失不見,隻是在她的身後出現了一個人。
陸姮轉頭,看到的是穿着黑色道袍的慕容嘉,他面上盡是肆意的笑容,整個人身上散發着金仙境巅峰的氣息。
她神色一凜,身上的靈氣不斷攀升,手中捏緊半緣劍,眸中帶着恨意。
陸姮清醒地意識到,眼前這個人的真實身份,那熟悉的氣息絕不會錯,那是她前世二十多年唯一接觸的生靈,所以絕不會認錯。
眼前人并非是現在的慕容嘉,而是前世的,那個已經手握慕容一族所有的資源,以及囚禁陸姮二十年有餘,最終将她逼入絕境的慕容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