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盛榮的時候,錢嬷嬷表情稍稍顯得不太自然:“王妃,請借一步說話。”
徐芷華跟着錢嬷嬷走入屋中,然後又吩咐如魚守住門口,不許任何人靠近。
見她安排好這些,錢嬷嬷露出滿意的神色,而後錢嬷嬷将門禁閉,再三确認附近無人,這才開口:“王妃,小王爺是老奴帶大的,他絕非是輕浮浪蕩之人,昨日将您獨自留下也是……有苦衷的……”
“我們小王爺命苦,小小年紀就沒了親娘,當初老王爺在世時,他整日跟着老王爺在軍營中,家主本就不喜我家小王爺,等到老王爺将王位傳下後,家主更是氣惱,卻無能為力,便想着從我家小王爺手中奪走王位。”
錢嬷嬷提起盛榮心疼的直抹眼淚,擦了擦眼角的淚後又道:“如今的當家主母乃是小王爺母親的遠方表妹,也不喜我家小王爺,她想讓更親近的大少爺成為新王爺,就肯定不想您和小王爺一條心,她一定會對王妃您下手的。”
“我家小王爺心軟,他對王妃您是在意的。”她指了指屋中剛剛熄滅的龍鳳喜燭:“主母不許人在府中布置,這些都是小王爺特意為王妃您準備的,他說不想委屈了您。”
徐芷華望着那和整個府格格不入的紅色,忽然想起昨夜那鬼鬼祟祟在外面的人:“這府中是不是到處都是那些人的眼線?”
錢嬷嬷點頭:“王妃真聰明,正是如此。”
難怪昨夜徐芷華在看見外面的人時,盛榮轉身就離開了,他應該也是知曉這府中眼線的事情,看來這盛榮并非如外人所傳言的那般不堪。
“王妃,一會兒我帶您去前廳,家主和主母在那邊等着您了。”錢嬷嬷頓了頓:“怕是今日您要受些委屈……”
看她這般欲言又止,徐芷華立刻了然:“嬷嬷放心,我既然嫁給小王爺,就定然和小王爺一條心,受些委屈不要緊,反正我在家中的時候就早已經習慣,不過我絕不會背叛小王爺的。”
聽完她這番話,錢嬷嬷又感動的要抹眼淚,徐芷華趕緊遞上手帕:“嬷嬷别哭了,我們現在必須得去敬茶了,不管小王爺他是否回來,我這新入門的媳婦若是去晚了,豈不是更給人說嘴的把柄。”
“王妃說得對,老奴這就帶路。”
*
按照正常程序,新婚第一天,她應先給直系親長磕頭,然後認旁系親戚,接着開宗祠入族譜,中間有一頓宴席。
隻是盛王府情況比較特殊,錢嬷嬷特意給她介紹,今日前廳的隻有家主盛隆昌和家主夫人趙芳,以及盛榮的兄長盛安,其他的旁系親戚并沒有來。
也對,趙芳他們根本就不喜盛榮,同時也沒打算真的将徐芷華認作自家人,也不會為她張羅宴席,就一切從簡了。
她和錢嬷嬷走到正廳,一位滿臉傲氣的嬷嬷上前帶路,并攔住了錢嬷嬷:“夫人說了,隻讓王妃自己進去便好。”
錢嬷嬷雖然擔心徐芷華,卻沒辦法在這裡和她們起了龃龉,反而讓人笑話徐芷華沒規矩。
徐芷華轉身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放心,留下如魚和錢嬷嬷,跟着這位帶路的嬷嬷走進前廳。
前廳十分安靜,絲毫看不住這家昨夜剛剛辦了婚事。
正位上坐着一位嚴肅的男人,他正是這盛家的家主盛隆昌,此時他神色郁郁,眉頭緊皺的看着徐芷華走進來;旁邊側位上坐着的夫人倒是慈眉善目,見她進來,還準備起身,卻被盛隆昌按住手。
外頭的天氣依舊是陰雲密布,倒是襯得這屋中更加陰冷,屋頭升起旺旺的爐火有些嗆人。
“媳婦給父親、母親請安。”一進屋,徐芷華就跪在旁邊嬷嬷遞來的拜氈上恭敬行禮,三跪九叩,端杯敬茶,無一絲錯漏。
大夫人趙芳欣慰的看着她,等禮都行完了,她連忙上前拉住徐芷華的手:“乖孩子,嫁給榮兒委屈你了,他自小就是這樣的性子,昨夜的事你多多擔待。放心吧,你父親已經派人去尋他,定然今日會壓他回來給你賠罪的。”
提起盛榮昨夜扔下新婚妻子去了花樓的事情,盛隆昌臉色更加陰沉,他冷哼道:“就是你護着他,不然我今日就應該把他的腿打斷,看他還如何浪蕩!”
“父親母親請放心,媳婦怎會怪罪夫君?昨夜是媳婦言語不慎惹惱了他,他這才拂袖離開,是媳婦的錯。”
趙芳沒想到這小庶女竟然如此護着那個孽障,她嘴角微微抽動,但很快整理好情緒,猛然紅了眼:“我沒想到華兒竟然如此貼心大度,這是榮兒的幸,隻是華兒你切莫過于順着他,若是他欺負你了,你就來找我,我定然為你出氣。”
徐芷華表面上乖巧的笑着,可實際上她心中一陣害怕。
明明都已經撕破臉,這趙芳卻還裝的這般和善,難怪外面都在傳盛榮大逆不道欺辱後母,這大概也是這位大夫人的手筆。
她這般說,是想拉攏這新嫁進來的徐芷華,這樣還能在盛榮身邊安插自己的人。
徐芷華剛要開口,突然闖入一位風度翩翩的男子,這人與盛榮長相有幾分相似,眼睛深邃,眼角微微低垂,但眼尾上揚,濃密的睫毛使得眼睛看起來十分深情,給人一種翩翩公子的無害感,隻是眼神中透露出幾絲算計讓人有些不舒服。
“父親、母親,是兒子來晚了。”姗姗來遲的這位就是盛家大公子盛安。
盛隆昌不滿的問:“你怎的這麼晚?不知道今日是你弟妹來見禮嗎?”他雖然是在譴責,可語氣比提起盛榮的時候要溫柔多了。
盛安拱手向徐芷華行禮,徐芷華連忙起身回禮。他說道:“弟妹見諒,我最近身子不适,這才起晚了,在這裡為兄給你道歉。”
“兄長不必行此大禮,弟妹受不住。”
“剛剛在屋外,我聽見母親和弟妹的交談,實在忍不住多言幾句。”盛安突然厲聲:“家有家規,二弟在新婚之夜扔下妻子去那腌臜之地,分明是借此表達對母親為其尋的親事不滿,而弟妹既然已經嫁入我盛家,就要約束夫君的行為,可她并未阻攔盛榮荒唐的行為,自然是要受罰的。”
果然,今日他們絕對不會讓徐芷華安然回屋,扮演慈母的趙芳不便說的話,全都由這位大公子來說出,看來她不受罰,他們定然不會作罷。
徐芷華低頭苦笑,拎起裙子直接跪下:“兒媳約束夫君不當,甘願受罰。”
她這般乖巧,倒是也讓盛安有些得意。盛安和趙芳對視一眼後,他說道:“既然如此,就按照家規行事,隻需要受五杖刑棍即可。”
盛安話音剛落,就有仆人拿着刑棍而來。一掌寬、一尺長的木闆被遞了上來,徐芷華咬牙暗自發抖,這東西挨上五杖,她怕是這幾日都無法下床了。
而就在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本小爺的王妃,我看誰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