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他那碗快見底的時候,桌子輕輕響了一聲,擡眸看見有個人也端着米線坐在自己對面。
他沒管那麼多,正要起身收碗,一個聲音卻叫住了自己:“邢辰。”
他頓了頓,扭頭看見桌上人的樣貌,一時間有些好笑。
還是那身黑色的皮夾克。
“警官,我不是排除嫌疑了麼。”
“嗯,”那警察道,“之前的事情,抱歉。”
邢辰覺得自己耳朵出了問題。
抱歉?
邢辰幹脆重新坐了回去,伸手:“我手腕上的印兒到現在還沒散呢。”
男人垂眸看一眼。
手铐印。
12、
男人吃米線的速度很快,三兩下就解決掉了碗裡的東西,而後擡手抽了張紙擦擦嘴:“那你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邢辰登時氣不打一處來,“我能怎麼樣啊?我認栽呗。”
“聽說你在雄鷹報社當記者,”男人看着他,“口音也不是本地的,最近剛來?”
邢辰:“嗯。”
“夏邦看上去治安很好,實際上……”男人欲言又止,道,“算了,你自己注意點,别又進緝毒隊觀光了。我暫時還不想第二次在審訊室看見你。”
邢辰覺得這世界真尼瑪的抽象,出門沒看黃曆。
邢辰嘴角抽了抽:“我是良民。”
男人點頭:“我知道。當時抓錯了。”
邢辰:“……”
兩人相顧無言。
13、
“你還有事嗎,”邢辰咬咬牙,“沒事我走了。”
“嗯,路上别逗留,趕緊回你報社去。”
邢辰心底暗暗記上一筆,一邊想着自己可能真的需要借長臂猿的柚子葉去去晦氣,一邊打着哈欠往外走。
他隻是覺得那小警察說的話有點怪,但也沒往心裡去。
怎麼,不回報社,難道去他們緝毒隊?
外邊的街道亮着燈,周邊大排檔也和之前一樣熱鬧。
他就差一小段距離便能回報社,哪知這前腳剛從米線店出來,後腳就被迫成為了一場鬧劇中的頭号演員。
前方一輛白色的車在界面上橫沖直撞,後面跟着正在鳴笛廣播的桑塔納警車。
“無關的群衆靠邊!無關的群衆靠邊!”
白車瘋了似的狂踩油門,外面吃大排檔的人,無論是光膀子的醉漢還是聚餐的女孩全都立刻響應,抱着頭躲進店内,分秒之間外面的人基本都散完了,白車碾着倒地的桌椅飛速前行,大排檔的篷子哐當倒地。
“我靠。”邢辰生活在首都,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這麼壯觀的景象,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往哪跑,隻得随着身邊人流一起散開,下意識抱着頭,一雙拖鞋差點從腳上滑出去。
砰——砰——
白車行駛過程中被另一輛增援的警車圍堵,一個漂移撞在服裝店的玻璃上,玻璃四分五裂當場爆開,碎了一地,而車上的人見跑不掉了,紛紛從車裡跳出來,手裡的槍毫無目标地到處亂射。
子彈傾洩而出,有的打在無辜的店招牌上,有的打在攤販逃命時丢在路邊的推車上,有的落在了正在逃亡的群衆腳邊,四周到處是哭聲和喊叫聲。
邢辰反應比其他人慢了一步,子彈擦着他的耳朵射過去,他隻能跑得更快,心跳比任何時候都緊張,嗓子眼裡發不出一點聲音,眼前的世界搖搖晃晃,仿佛馬上就要見閻王爺。
警車的鳴笛聲一直在持續,流彈也還沒停。
14、
一個不容拒絕的力量猛然拽住他的胳膊:“跟我走!快!”
邢辰慌不擇路,流彈裡彌漫着硝煙味,身邊的建築在一聲爆炸聲響後轟然倒塌,他被一個陌生人緊緊拉着往旁邊扯,爆炸的一瞬間碎石和塵土将視線全部擋住,那個拉着他的身影死死拽着他護住,帶着他一齊撲倒在地面。
爆炸了?
不會吧,波斯蘭夫和奧卡扯頭花扯到這兒來了?阿瑞克已經滿足不了他們了?
他被人壓住,喘不過氣,大腦一片空白。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新的一輪爆炸在身後不遠處發生,而壓在他身上的那個人把他當小雞一樣從地上拽起來,有目的性地朝安全的區域狂奔。
邢辰喉嚨裡蔓延出血腥的氣味,上氣不接下氣,腿也已經不是自己的了,與其說被人帶着跑,還不如說自己是被人半拖半背着。
那個帶他走的人抓着他輕松翻身躍進了一家早就關門的店裡,翻進去的時候窗戶玻璃也跟着碎了一地。
邢辰險些被甩在滿是玻璃渣的地上,但在這之前,抓着他的人手很快,讓他迅速落入一個堅實的胸膛,而下一秒,子彈穿射而過,擦着他們的頭頂,最後釘在身後的牆壁上。
他的心快跳出來了。
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此時他光着腳踩在滿是碎玻璃渣的地上,後怕早就蓋過了腳底的痛感,直到頭頂傳來人說話的聲音,他才緩緩地找回了魂。
“沒事吧。”
有點熟悉的嗓音。
邢辰猛然推開眼前的人,在黑暗的不知道哪個倒黴鬼的店裡,借着外面四處照射的手電筒光看清他的臉,大叫一聲:“是你!你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