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若立在一邊:“還是太後有福氣,太後才是大铉最有福氣的人,淑妃若有福氣,也不會棄世多年,留睿王一個人在掖庭苟活,若不是玟妃,睿王如今就同他母妃一樣隻剩一具枯骨了。”
“這裡畢竟是皇宮,和尋常百姓家是不能比的,他們可以母慈子孝、和樂美滿,宮裡容不下那麼多的美滿,宮裡的圓滿不知要犧牲多少性命才能換來!哀家當年若是心軟,坐在這裡的就是淑妃和老四了,哀家不能拿皇帝和自己的性命去賭。”太後看着手中不曾翻開的佛經道。
“太後放心,睿王府的人回話了,上一次的事,睿王和王妃之間已經有了嫌隙,左右現在睿王羽翼未豐,太後隻要好好的拉攏王妃,她定能助咱們一臂之力。”郁若一邊倒茶一邊說道。
太後端起茶盞來喝了一口:“你眼瞧着,這睿王妃到底能不能為咱們所用?”
“孫氏回話了,王妃确實是個善解人意的人,自成婚這兩年來,處事公正穩重,王府中上下無人不服,想必是個有主意的,而且睿王也對她不是很上心,又因為上次的事,王妃近日總不與睿王接觸,其實往日裡,王府的衆妃也都是平分春色,不曾有誰分外得寵過,奴婢看着,王妃像是個可用的。”郁若道。
“可不可用的,還是要細細的留意着,哀家倒是派了李氏過去,隻是這幾年消息越來越少,到底老四還是防着咱們的。”
“還是太後明白,要不是收買了孫氏,咱們還不知道李氏已經跟咱們不是一條心了,既然睿王提防了,咱們總還是有孫氏這條暗線的。”郁若道。
“至于元氏,哀家想着,她若是知道了咱們和睿王的關系,那時候幫誰還不一定呢!你給皇後遞話過去,要她多多留意元氏,必要的時候,也該讓她知道睿王的過去,且看她到那時候該如何自處?”太後放下茶盞。
“這是伽羅王新送來的茶葉,太後喝着覺得如何?”郁若試探道。
“年輕時在宮裡住着,總想着家鄉的味道,老了老了卻不念着了。”太後看了一眼茶盞冷笑一聲。
“那是您現在貴為太後,什麼樣兒的茶喝不到啊,可這家鄉的味道,才是最合胃口的。”郁若又倒了一杯。
“哀家知道你想說什麼!哥哥又讓你照顧皇後了?”太後神色不悅打斷了她。
郁若吓得跪在地上:“伽羅王也是為太後着想,皇後肚子裡的若是個皇子,那這天下豈不是穩穩的在太後手裡,誰也動搖不了了!可若是....咱們還是要往長遠計呀!”
“郁若,你對我哥哥太癡了啊!年輕時如此,到現在還是如此。哀家若是像你這般,那現在的太後就是淑妃了!老四就是皇帝,真到了那時,我和皇帝早不知死了多少遍了!”太後搖了搖頭。
太後斜眼掃了一遍桌上的茶盞和佛經,想起自己年輕時,那年她才十二歲,正是情窦初開的年紀,她愛上了來契羅參加草原比賽的柔南王子,兩個人恣意灑脫、馳騁在茫茫天地之間,是那樣的美好,可怎料有一天,父王叫她過去,告訴她,大铉來了使臣,來求娶契羅的公主,她哭鬧、逃跑,可最終都被抓了回來,最後在族中親人的逼迫下披上嫁衣,遠赴他鄉,同大铉聯姻。
她還記得自己初到大铉的日子,她不會這裡的禮節、更聽不懂這裡的人說話,她整日裡想得隻有自己的心上人,父親得知她的情況,并沒有寫信安慰她,而是送來佛經給她,還帶來了柔南王子已經另娶他人的消息,那一刻她真的心碎了,她也明白父汗這麼做為得就是讓她斷了念想,放棄柔南的王子,一心一意侍奉大玹皇帝。
日子就這麼過了一段時間,就當她得知自己有了孩子,終于要斬斷一些情緣,安心生活的時候,淑妃又出現了,皇帝專寵淑妃,對她的癡迷幾乎到了目空一切的程度,很快,淑妃也有了身孕,皇帝再也沒有來看過她。
深宮寂寂,每當月亮升起來時,她便開始懷念起王庭的月亮,是那麼大、那麼亮,這裡她始終是孤身一人,于是,她開始害怕起來,自己寫了不知道多少封書信,乞求父親幫助,可都音訊全無。
當初家人幾乎舍棄了自己一般,隻有自己一個人苦苦支撐着,才有了今日這番局面,直到父親去世哥哥繼位,才與娘家恢複了往來,如今自己貴為太後,哥哥如願将女兒嫁入了皇宮,可他似乎還是不滿足。
她靜下心來,思忖片刻,皇帝剛剛登基不久,根基不穩,皇帝又睿王親厚,連兵權都交給他,自己現下能夠仰賴的隻有娘家了!
“你去告訴皇後,哀家不會讓青棠入宮為妃了,你讓她好好安心養胎便是!”太後做出了讓步。
郁若欣喜地點點頭:“奴婢謝太後。”郁若行了禮,便退了出去。
元慧和芬兒從福甯殿出來,便刮起大風來,長街上散落的花瓣兒被風卷起來漫天飛舞着。
“王妃,這皇宮究竟是個什麼地方啊!怎麼人人都不高興,人人還都心事重重的?”芬兒回憶着剛才一臉愁容的太後感歎道。
“噓!不要亂說話,咱們先回府吧。”元慧豎起食指讓她噤聲。
“你瞧瞧這天怕是要下雨,咱們快回去吧。”芬兒說着身上不覺涼飕飕的。
回到府元慧裡隻覺得渾身乏力,芬兒看元慧臉色不好,便伺候着她午休了。
元慧睡了一會兒,便覺得身上輕快不少,此時窗外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芬兒走進來,端上了一碗濃濃的姜湯,元慧剛剛服下,正在穿衣裳,一個小丫頭急匆匆地跑進來,立在屏風外。
小丫頭道:“回睿王打獵帶回來一個滿身是傷的姑娘。”
“怎麼回事?”元慧一時無解。
“奴婢也是聽二門子上幹活的仆婦說的,人現下已經由王管事帶去西院安置了。”小丫頭道。
“先别急,咱們先看看是怎麼個情形。”元慧坐在梳妝台前,對芬兒說也是對自己說。
丫頭上前同芬兒一起為元慧梳洗打扮,元慧梳洗完畢,才由芬兒一同去了前院。
元慧先去了書房,石竹正守在外面,見元慧來了立刻行禮,元慧點點頭,将讓芬兒和石竹都留在外面等候,自己一個人進去。
睿王見元慧進來,便道:“本王有件要緊事同你商量,丫頭去瞧了,說你在午休便沒有打擾。”
“妾身身體不适,便小憩了一會兒。”元慧低聲道。
“王妃要注意身體。事情也不大,隻是本王今日歸家途中,偶然遇見一個女子當街遭人打罵、拉扯,很不成體統,一打聽才知道是被賣身入了青樓的女子,誓死不從這才逃了出來,本王見她被打得厲害,這時天又下起雨來,于心不忍,就将她帶了回來。”睿王避開了元慧的目光走向另一邊的書架。
書架後面是睿王書房的内室,從不讓人進入。
“殿下宅心仁厚,那接下來殿下的意思是?”元慧試探着問道。
“王管事已經安置了她,咱們先替她贖了身,再做打算吧。”睿王是早就有了打算。
元慧被睿王說得一時沒了主意,隻能道:“容妾身先去見見那位女子吧。”
元慧怔怔地走出去和芬兒說:“你先吩咐廚房熬了姜湯給殿下和石竹送來,再去王管事那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有事就來回禀我,我先去西院看看。”
“王妃!您幹嘛搭理一個青樓女子啊!”芬兒一聽便有些不願意。
“去啊!”元慧心裡很亂。
芬兒隻好領命前去,芬兒走後,元慧獨自一人向西院走去,在王府西面,有一間兩進的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