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薇因多日不見嫣兒,便派人來接了嫣兒去煙波殿,子衿也沒什麼胃口,于是簡單用了些午膳,就歪在貴妃榻上拿了卷詩詞看了起來。
芸香端了碗酸梅湯來,她将碗放在貴妃榻一邊的桌上,另外還端了些茶點擺在一邊。
芸香見子衿有些困意,便說:“才人,要不去床上躺一會兒吧。”
子衿看了一眼,開口道:“芸香,你說我要不要去見一見陛下?”
芸香思索了一下,才道:“才人,依奴婢的想法,睿王殿下回來了,早晚都是要見的,您現在既然已經是陛下的妃子了,自然要和睿王劃清界限,況且您現在已經是徐家的小姐了,還是不要和元家的人在扯上關系的好。”
子衿想起今日皇後說的那番話,也是後知後覺感到害怕,此時,她一定不能和皇帝生了嫌隙。
子衿猛然起身,将書卷放在一邊,問芸香:“酸梅湯還有嗎?廚房裡今日可還做了什麼點心都拿上,咱們去勤政殿看看陛下。”
芸香欣喜地點點頭,将子衿扶到妝台前坐下,喚來冬蕊為子衿梳妝,自己便下去準備茶點去了。
不一會兒,子衿就重新洗了臉,梳好妝,換了一件水藍色繡黃色的菊花宮裝,帶着芸香往勤政殿去了。
皇帝本在在勤政殿剛剛和大臣議完事,聽王勝通傳說,元才人來了,自己猶豫着一時也不知該如何面對。
子衿便帶着侍婢芸香走了進來。
皇帝見到子衿臉上笑意盈盈,頓時也松了些精神。
子衿滿目柔情的走到皇帝面前,微微欠身行禮:“臣妾給陛下請安。”
皇帝的身子略向前,伸手扶住子衿:“快起來吧,炎天暑熱的,怎麼過來了?”
皇帝見子衿心情很好,心中的擔憂也少了幾分。
自從睿王要回宮的消息傳回來,他和子衿已經有幾日不曾見過了,他怕自過去找她,會讓她想起過去,想起睿王。他總想多給她一些時間,等她準備好,也等自己準備好。
子衿起身,走到軟榻另一邊坐下,示意芸香将食盒拿過來:“今兒這天氣像是要下雨一般,漚得難受,臣妾宮裡做了幾樣小點心,臣妾吃着不錯,細膩爽口,陛下也嘗嘗看。”子衿打開食盒,給皇帝展示。
芸香将食盒裡的糕點拿出來,回道:“陛下,您看看這些點心多精緻呀,這些都是才人吩咐做得呢,陛下不知道,這盛暑天兒,公主不愛吃飯,就是這些點心,公主才願意用一些呢,我們才人便每日變着花樣兒給公主準備。”
皇帝看着盤子裡精緻的糕點,也拿起一塊嘗嘗:“确實細軟,味道甜兒不膩,難怪嫣兒喜歡。”
子衿看着皇帝吃了,笑了笑:“陛下喜歡就好。”
“嫣兒這幾天,都在你哪嗎?”皇帝問道。
“昭儀娘娘這幾天身子受了些熟人,有些不适,臣妾就照顧了公主幾日,公主也是十分乖巧。”子衿回道。
“難為你了,又要照顧若薇還要費心顧着嫣兒。”皇帝輕輕握着子衿放在案幾上的手。
子衿笑了:“陛下為國事操勞,唯有這些小事,臣妾還能為陛下分憂。”
皇帝思忖了一下:“既這樣,不如就将朕這裡的廚子撥過去,專門為你和嫣兒做吃的。”
子衿笑着說:“多謝陛下。”
皇帝又拿起一塊點心放進嘴裡:“契羅的信使今天來了,說他們會提前過來,朕正為這個煩心呢。”
“伽羅王能來,想必太後和皇後娘娘都很高興吧,那笙兒會跟着一起嗎?”子衿問道。
皇帝說:“會一起過來。”
“是嗎!靜妃娘娘一定會很高興的。”子衿也替靜妃開心。
皇帝遲疑了一會兒,才開口:“睿王要回來的事...”
皇帝沒有繼續說下去,而看向子衿。
“臣妾知道陛下要說什麼,臣妾是徐子衿,是陛下的妃嫔,和元氏王妃,和睿王殿下一點關系都沒有了,陛下難道要臣妾立誓賭咒才肯相信嗎?”子衿握住皇帝的手堅定的說。
皇帝有些不忍,立刻打斷了她:“子衿,朕相信你。”
子衿見此,故意有些生氣地說:“難怪陛下會這樣說,都說皇後娘娘和陛下一體同心,今兒上午臣妾去給皇後請安,皇後娘娘也是這麼說的,說臣妾長得像王妃,睿王見了臣妾定會錯認了臣妾,還說了什麼先帝的淑妃不得好死,吓得臣妾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連皇後娘娘都這麼說,那宮裡的人會怎麼想臣妾呀?臣妾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淑妃?這是皇後說得?”皇帝問道。
子衿故意問道:“是啊,今日臣妾和裕昭儀娘娘去毓慶宮請安,見了皇後娘娘那的牡丹開得甚好,皇後娘娘就說那些牡丹是先帝給淑妃種的,皇後娘娘為何會說她不得好死?”
皇帝一時不知該如何同子衿解釋,隻好連連擺手道:“這都是陳年舊事,日後朕在慢慢說給你聽吧,你既然來了,那陪着朕用些膳再走吧。”
子衿點點頭,挽住皇帝的胳膊:“旁人誤會臣妾都不要緊,臣妾不在乎,臣妾隻怕陛下不願相信臣妾。”
兩個人一起向正殿的膳桌方向走去。
皇帝和子衿坐在膳桌前,聽見子衿剛剛那樣說,皇帝才覺得子衿是真的放下了,心中不由得暖暖的。
用膳時,皇帝思量起皇後的話來,真是越想越生氣,于是,皇帝似是不經意間的擡頭,用嚴肅冰冷的眼神看向王勝。
王勝立刻會意,默默退了出去。
子衿笑着為皇帝布菜:“陛下,吃點這個。”
皇帝便立即收了冷峻的神色,看着子衿軟語安慰道:“你是為了朕,朕都明白。”
子衿見皇帝這般,心中也安定下來,不再像之前那般擔憂,又用筷子夾起一塊肉放進皇帝盤中。
王勝回到勤政殿時,子衿已經不在這裡了,皇帝正歪在榻上看書,王勝走過去,遲疑着不敢開口。
皇帝看出了他的異樣,問道:“什麼事?”
“回陛下,奴婢查了一下,皇後娘娘不僅和元才人說了淑妃的事,皇後娘娘還對元才人說了,睿王妃是喝了毒酒難産去世的。”王勝低聲回話。
“什麼!”皇帝的怒氣在心中升騰,他将書丢在案幾上。
王勝知道皇帝的脾氣,不敢再繼續說下去:“奴婢是這麼聽說的。”
當初他知道是母後的毒酒,才會讓子衿失了孩子,終究是自己和母親的戰争,讓子衿成了犧牲品,當年母後是想要了趙才人的性命,子衿卻誤服了毒酒,差點沒了性命。
他的私心最終還是沒有告訴子衿是何人所為。他知道這是他的籌碼,亦是擊潰他的軟肋。
可皇後如今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說出來,若子衿真的起了疑,追查下去,讓她知道了,不知又會如何,可眼下自己根基未穩,還需要契羅的助益,皇後還動不得。
皇帝歪在書房的軟榻上:“王勝,皇後既然不喜歡宮裡那些牡丹花,你便命人将毓慶宮裡,那些牡丹花移到梨棠院和瑩心堂去,一顆都不要留。”
王勝應了:“是,奴婢知道了。”
皇帝越想越氣悶,王勝見此,小心翼翼地問皇帝:“陛下,園子裡的戲班子最近有新排的曲子,陛下可願意欣賞?”
王勝見皇帝沒有拒絕的意思,趕忙下去安排。
子衿回去的路上,正好碰見了一乘小轎自遠處而來,子衿見轎邊上的人是白芨,便知是婉甯來了行宮。
子衿走到轎邊微微颔首行禮:“給公主請安。”
婉甯在轎中聽見有人問安,便打開簾子,一見是子衿高興得什麼似的,連忙道:“快停轎。”
白芨隻忙忙道:“落轎。”
婉甯一躍而下,子衿見狀趕忙扶住她,又好氣又好笑:“趕明兒契羅的人來了,你也這樣毛躁?”
婉甯眼睛一翻,不屑一顧:“什麼契羅!我才不在乎呢!”
子衿搖搖頭,不知該說什麼,突然想到她剛剛來行宮,還沒有向皇帝請安,便問:“可見了陛下沒有?”
婉甯搖搖頭,笑着道:“還沒,這不剛進來就見到你了,你是勤政殿過來的嗎?”
子衿點點頭:“公主你先去和陛下請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