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妃知道徐子衿如今是皇帝心尖兒上的人,皇帝待她與其他妃嫔不同,現在女兒修書求助她,自己不能直接找皇帝,畢竟不能和太後對着幹,明妃素日同她交情也不深,思來想去,也隻有通過裕昭儀來找徐子衿了。
“妹妹,你真的要幫幫本宮。”靜妃說罷便站起身,伸出手走到子衿面前想要抓住她。
子衿立刻起身迎上,雙手抓住靜妃的手:“靜妃娘娘,您放心,咱們一起想想辦法。”
靜妃得到了子衿的回應,稍稍安心了,子衿将她扶回軟榻邊坐好。
“此事,我想着,一定要先告訴陛下,畢竟現在契羅的人也在,若是日後鬧出什麼事情,太後責問起來怕是不好,可如果大張旗鼓的接回公主,必定會傷了同契羅的和氣,公主畢竟以後還是要回契羅的呀!此事咱們還是要慢慢商議才好,”子衿道。
子衿說完擡眼看着若薇和靜妃,兩個人都點點頭,待三個人商議好了,如何行事,靜妃才和子衿從煙波殿出來,各自回了住處。
子衿回到瑩心堂,已經是二更天了,芸香趕忙叫人來備水洗漱,子衿洗漱的時候,芸香就在寝殿為子衿鋪床。子衿洗漱完,換了身藕荷色的寝衣進來寝殿,冬蕊跟在子衿身後,為子衿放下寝殿裡的帳幔。
子衿走到床邊坐下來,芸香在一旁服侍着,子衿見她似乎有話要說,便問:“有什麼事嗎?”
芸香想了想,才敢開口:“奴婢知道這樣說不好,可是奴婢還是想勸勸您,契羅是太後的母家,和淑公主自從嫁到了契羅,太後也不見過問,若是太後真的惦記公主,這次公主求救,該求救太後,如何來求救靜妃呢。”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本來也沒想過要卷入這場紛争的,隻是今日那個什麼巴爾圖已經是那般嚣張,連恒王的面子都不給,想必和淑公主在那不會好過。陛下現在還不能将契羅如何,我能和他們和睦相處自然是最好,可是今日在姐姐那兒,你也看見了,我本不想管的。”子衿有些為難。
“便是如此,才人也要小心,千萬不要得罪了太後才是。”芸香擔憂的說。
“你放心,我知道。”子衿欣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芸香笑了笑:“才人安置吧。”
子衿道:“今日見姐姐愛吃山楂糕,你明日再做些山楂糕送到姐姐那兒,再送一份給靜妃。”
芸香道:“奴婢知道了。”
為了和淑公主的事,第二日一早,子衿就梳洗打扮好了,用過早膳,又命田喜去湖上采了些荷葉、荷花還有蓮蓬回來,子衿便帶着新鮮采摘的荷花、蓮蓬,同芸香一起去了勤政殿。
勤政殿,王勝立在門口,看見子衿過來,王勝微微一笑,迎上前來行禮,子衿擡了擡手示意他不要說話。王勝見子衿要跨過門檻,機靈的伸出胳膊,子衿扶着王勝的胳膊,跨過門檻。
皇帝正倚在閣内的羅漢床上,閉目聽曲兒,啟祿立在一邊為皇帝搖着風輪,羅漢床前面乘放着兩大缸晶瑩剔透的冰塊。
子衿走路時,頭上的珠翠發出的聲響,讓皇帝察覺到有人來了,于是他便緩緩睜開眼,看着眼前向他走來的子衿。
子衿緩步走到皇帝身邊,跪下行禮:“臣妾給陛下請安,陛下萬安。”
皇帝身後镂空屏風外的樂聲也止了,樂工們靜悄悄地退出去。
皇帝溫柔的笑了笑,拍了拍自己身邊,伸出手道:“來,坐朕身邊來。”皇帝牽過子衿的手。
子衿握着住皇帝的手,坐在皇帝身邊:“陛下這裡真涼爽。”
皇帝關切地問子衿:“你那裡可用冰了?”
“臣妾不覺得熱,隻是昨日在煙波殿,臣妾見昭儀姐姐懷娠體熱,便自作主張将冰塊挪給姐姐那裡了。”子衿随手拿過案幾上放着的曲單看了起來。
“是朕疏忽了,朕本想着若薇月份不大,加上她又身子弱,覺得她用不上,到底是你替朕想着了。”皇帝笑着道。
子衿見單子上并沒有什麼新曲子,便随手放下曲單子,笑着道:“陛下日理萬機,自然顧不得這些瑣事,臣妾隻是幫着陛下想到了。”
皇帝捏了捏子衿的臉,笑着道:“你呀!”緊接着,皇帝忽而又說,“你若是日後覺得熱就去内司局知會一聲。”
皇帝在案幾上擺好的幾盤點心裡,挑了一塊白芸酥,放進嘴裡:“怎麼這個時間過來了?”
皇帝說完,就看見子衿身後的芸香手中捧着的一大把荷葉和荷花。
“早上,臣妾讓宮裡的人去東湖摘了些荷花,臣妾瞧着極精神,便想給陛下也送一些來。”子衿招呼芸香過來。
芸香笑盈盈地捧着荷花走過來行禮,皇帝眼見着喜歡,便吩咐王勝尋來花瓶将花插好。
王勝接過芸香手裡的花兒,退了出去。
“陛下剛剛在聽什麼?”子衿問道。
“朕也沒問,說是新曲子,可朕聽着也就那樣,想必你也聽過的,住在頤春園的這段時日,想必你聽曲兒、賞花的也膩了吧,朕看你剛剛看曲單兒就知道了。”皇帝說道。
“陛下這段時間忙着政務,都沒有時間聽曲兒遊玩了,哪裡像臣妾這般清閑。”子衿故意道。
皇帝笑着:“這會正好有個空兒,朕也學着你附庸風雅一回,如何!隻是你,這天兒這麼熱,還專門跑一趟。”
“誰說臣妾隻是來送荷花的,臣妾也是來向陛下道喜的。”子衿故意道。
皇帝十分不解:“何喜之有?”
“和淑公主懷孕,這難道還不算喜事啊?”子衿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皇帝。
“笙兒懷孕了?什麼時候的事?朕怎麼不知?”皇帝的語氣透露着不悅。
此時,王勝正好走進來,身後跟着一個捧着花瓶的小内侍,剛剛的荷花已經插好了,王勝吩咐小内侍,将花瓶放在子衿和皇帝不遠處的圓桌上,供二人賞玩。
王勝眼見皇帝面色嚴肅,一時不知怎麼了,也不敢出聲,垂手立在門邊。
子衿見此,忙扯出了一個笑:“難道契羅的信使沒告訴陛下嗎?”
皇帝高聲道:“王勝!”
王勝垂手走到皇帝面前,微微颔首:“陛下。”
“笙兒懷孕的事,你可知道?”皇帝直起身子問道。
王勝慌忙跪下:“奴婢罪該萬死,還請陛下恕罪。”
子衿定了定神,笑着說道:“陛下,臣妾看來,王内侍定是還未來得及向陛下禀告。”
王勝跪在地上,立刻接話:“此事是皇後娘娘特地叮囑過奴婢,先不讓陛下知道。”
“又是皇後!”皇帝壓住怒火。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王勝不停地磕頭。
皇帝看着跪在地上的王勝,冷冷地說:“想是你現在是皇後的人了,竟對她如此言聽計從。”
子衿也察覺到皇帝的不悅,被自己身邊的人背叛,放在誰身上都是不能忍受的,何況這個人還是一國之君。
子衿思索了一下,看了眼王勝,對皇帝說道:“王内侍對陛下的忠心,臣妾以為不必懷疑。
子衿又看向王勝:“内侍你若是受到什麼威脅就說出來,自然有陛下替你做主。”
王勝腦瓜轉地飛快:“回陛下,昨日契羅的女眷去了皇後娘娘的毓慶宮休息,奴婢奉陛下之命,前去送給各位女眷的禮物,就是那時候,塔娜王妃對奴婢說,若是和淑公主懷孕的消息,在公主進宮前就被陛下知道了,便要打斷奴婢的雙腿。”
“大膽!朕身邊的人都敢動!”皇帝氣不打一處來。
“陛下,如今皇後娘娘的娘家人來了,陛下還是要給娘娘些體面的,此事關乎和談能否順利,臣妾覺得還是不要鬧大了才好。”子衿見皇帝這般生氣,也隻好小心翼翼地勸說。
皇帝頓了頓,思量了半天,問子衿:“笙兒可有和璟甯說什麼?”
“靜妃娘娘說,公主想向娘娘請求一位禦醫看診,此事臣妾還是要求陛下一個恩典,隻是臣妾知道陛下為難,可眼下公主的身子,也是耽誤不得,不如先請許大人去看看?”子衿說道。
“禦醫局的許朝華?”皇帝反問。
“是,許大人的醫術臣妾是知道的,臣妾相信許大人,定能照顧好公主的。”子衿道。
皇帝有些擔憂:“她畢竟隻是禦醫局的醫女,經驗還是不如禦醫。”
“陛下想想,若是專門叫了禦醫去為公主診脈,伽羅王知道了,還不知道要怎麼樣呢。”子衿勸說。
皇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子衿突然起身,鄭重在皇帝面前地跪下:“臣妾還有一個請求,臣妾的母親生病了,臣妾想請求陛下讓許大人出宮為母親醫治。”
皇帝也是一愣,忽而又笑了,将子衿扶起來。
子衿坐回皇帝身邊,對皇帝說:“臣妾會修書一封給娘家,讓母親做好準備,公主隻要進了府就有人照顧了。”
皇帝點點頭,思量一會兒道:“那朕便即刻傳召特木爾進宮觐見。”
“這樣陛下也不會和契羅把關系鬧得太僵了,太後若是日後要怪罪就怪臣妾好了。”子衿說道。
皇帝握住子衿的手,欣慰地笑了:“隻是你,受委屈了。”
子衿笑了笑,回握住皇帝的手,正這時啟福忽然走進來通報,說皇帝傳召的大臣已經在殿外等候了,子衿隻好起身告退。
王勝跟着子衿從後門走出勤政殿,子衿搭着芸香的手走在前面,王勝跟在她身後。
子衿知道王勝的意思,于是轉過身看向王勝,故意問道:“王内侍,您有什麼事嗎?”
“奴婢隻是想感謝才人剛剛對奴婢的救命之恩呐。”王勝微微颔首。
“内侍,您可得記着這次,究竟是誰将内侍陷于不義之地的,話說回來,陛下身邊終究還是離不開您的,我隻不過是希望陛下身邊親近的人,都能一心向着陛下而已,内侍您能明白嗎?”子衿說道。
“奴婢知錯了,下次不會再這樣了。”王勝滿是歉意。
“此事我不會和任何說,内侍還是好生照顧陛下就是了。”子衿說完便轉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