慵懶的長官倚在木椅上，悠悠擡眸，勾出一抹玩味的笑：“怎麼，你也要一起？”

星光白了他一眼，将懷中的小團子塞過去，“替我照顧好漢克斯。以及……請您記得戴套，不要害人害己。”

菲利克斯聞言，縱聲大笑起來。她轉身欲走，卻被他叫住：“等等，别這麼着急走，先在這裡選一位姑娘吧。你的門票，尼科替你交了。”

說着，朝窗邊努嘴，尼科正把酒液倒進女仆的鎖骨裡，欣賞美好春景。

星光皺眉，撞開摟抱的男女，頭也不回拒絕道：“沒興趣，您自己慢慢享受。”

“嗷嗚——”

小團子淚眼婆娑，對周遭吵雜聲愈感不安，蜷在菲利克斯的懷裡瑟瑟發抖。

“瞧，”上尉先生舉起舔手指的毛團，“漢斯生氣了。”又揉了揉狼崽子的腦袋，目光追随着貓兒離去的背影，“啧，真難辦。”

抛開小插曲，星光繼續完成做菜任務，把已經切出來放入清水浸泡的野牛肉片撈出，瀝幹水分，加入辛辣調料抓勻腌制。

趁隙，又依照以上步驟有條不紊地腌制其他肉類。

等到所有的肉都處理妥當，鍋中倒油，放入洋蔥煸炒出香，加上去腥熊肉不斷翻炒，接着添加土豆塊、胡蘿蔔點綴，再添上适量的清水，改用文火慢慢炖煮。

“盧克，把野山菌切片清洗一下。”

熊肉炖煮期間，開始進行整頭野豬的處理，燒去鬃毛，用鹽、生抽、料酒、蚝油、蜂蜜等調制醬料，均勻塗抹全身，又繼續往豬肚内塞入洋蔥、野山菌和青椒，靜置一段時間。

“漢斯！”才剛弄好烤野豬的準備工作，就見到了踹門而入的菲利克斯，“漢克斯一直在撕咬我的衣服！”

星光轉身，隻見長官一身狼狽：原本筆挺的黑色軍裝皺得像坨抹布，領口的白襯豁開一個大裂口，從翻領處延展而下，露出結實的麥色胸膛。褲腳更是慘不忍睹，沾滿口水不說，還被咬出幾個破洞。

她擦着手，強忍笑意點了點狼崽的鼻子，嘴上說着：“看你幹的好事。”

背後卻偷偷豎起大拇指：幹得漂亮！

小家夥蹬了蹬腿，得意地甩出個鼻涕泡，對自己的“傑作”很是滿意。

“長官，我這邊忙，您再委屈一下照顧漢克斯吧！”星光眨眨眼睛，故作苦惱。

菲利克斯又佯裝惱怒地瞪一眼小團子，狼崽子毫無畏懼，反而歡快地蹦跶着。

“不行，漢斯！是你要收養漢克斯的，怎麼反而把照顧它的責任丢給了我？”他一本正經拒絕，可手上撸狼的動作卻沒有停下。

星光稍作思索，按自家長官的尿性，這個時候該談條件了：“那您的條件是？”

“為我單獨烹制一道菜肴。”他對她的識趣甚是滿意。

她愣了一下，沒想到這麼簡單，随即笑着應下，把一人一狼給哄走了。

帶着狼崽自然無法繼續參與咖啡館裡的溫柔旖旎，小家夥懼怕形形色色的陌生氣息，于是菲利克斯隻得抱着毛團子前往湖邊垂釣。

太陽逐漸西斜，暖橙色的光芒灑在湖面，波光粼粼。

咖啡館裡的音樂漸淡，有人正與姑娘們在森林小樓中盡享春宵，有人則抱着酒瓶趴在桌面伶仃大醉。

酒色縱情，菲利克斯興緻缺缺，軍官們的聲色犬馬于他不過聒噪，倒不如逗弄懷裡的毛茸茸有趣——當然，最有趣的還是看貓兒被惹急後炸毛的模樣。

尼科提出無理要求時，那傻子明明能拒絕，卻還是咬着唇應下。

菲利克斯摩挲着狼崽新長的乳牙，心想她總該學會亮出獠牙。若學不會拒絕，往後的麻煩隻會更多——他不可能永遠擋在她身前，總得讓現實教會弱小的貓兒如何撕咬獵物。

刀俎與獵物的位置從來暧昧不清，今日故意對尼科的刁難視而不見，便是要讓她摔個跟頭。而他，不過是在她即将摔進泥坑時，心軟地抛下一根藤蔓罷了。

“該長大了，小家夥。”

微風拂來，涼意絲絲，菲利克斯盯着湖面的浮漂，思緒飄蕩。

無聊的小毛團打了個哈欠，尾巴輕掃，一會兒好奇地探出爪子去夠魚竿，一會兒又撲向晃動的魚線，濺起一串水花。

湖面躍起一尾銀魚，翻卷出一片波瀾，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濺起的漣漪蕩碎了倒映在菲利克斯眼中的星光。

當落日晖光染紅天邊的雲霞之際，倒在酒桌上的弗雷德裡希終于悠悠轉醒，抱着空酒瓶踉跄走到湖邊。

“嘿，菲利克斯，在釣美人魚？”腦袋仍有些暈乎乎的，軍裝還沾着口紅印。他想往躺椅倒去，卻一頭栽進草叢，草屑滾滿全身，“見鬼……酗酒的滋味，真糟糕！”

釣魚的菲利克斯斜睨了他一眼，“我還以為你醉倒在溫柔鄉裡，再也醒不來了。”

“别提了，”弗雷德裡希揉着太陽穴，“那些女人堆混進好幾個國防女助手，吓死人了。”

“嗯，吓人。”

“我看見多爾被帶到林間小屋了。尼科更誇張，一次要三個……媽的，可不能讓漢娜知道這些。”

“小點聲，别把我的魚吓跑了。”

“我肚子餓了，腦袋好疼。”

“滾遠點，”盯着浮漂的菲利克斯滿臉嫌棄，“我在這邊守了一個小時，馬上就要釣到一條大魚了。”

弗雷德裡希識趣地往旁邊滾兩圈，鼻尖對上濕潤的狼鼻子，大眼瞪小眼。

“嗷嗚。”

小東西幽綠的眼睛眨兩下，湊近他沾滿酒氣的衣領嗅了嗅，粉舌突然掠過鼻尖，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捉弄。

“小寶貝，還是你對我好。”中尉先生撓着狼崽的下巴笑出聲，聽着毛茸茸的喉管發出咕噜咕噜，索性躺在草地上和它玩鬧起來。

這會兒，陸續有人清醒過來。

廚師長盧克和仆人正在分發着什麼，一位男仆端着兩碗淡黃顔色的湯走了過來，畢恭畢敬說道：“長官們，這是霍夫曼下士特地為大家煮的醒酒湯，由蜂蜜水、橙汁、麥芽水以及生姜水調制而成，能夠促進血液循環，有效緩解酒後不适。”

弗雷德裡希拿起其中的一碗抿上一口，咂嘴道：“味道還不錯，蜂蜜的甜完全遮住了生姜的辣。菲利克斯，你快嘗嘗。”

菲利克斯拿起另一碗，仰頭一飲而盡——不好喝。

今日空軍。

一次索然無味的垂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