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漢安吻了唐漢霄，就像是孤獨的遊鲸終于找到了自己的燈塔。也像是一個終于找到時光膠囊的小孩。

***

“下次你走的時候，記得要告訴我。知道嗎？”

唐漢安緊緊的抱着我，半哽咽的說。我察覺到他哭了，便拍拍他。他真的很瘦，和我一樣。但他的瘦和我的又不一樣。他有肌肉，不至于太瘦。我的瘦就隻剩下骨頭，是真的瘦骨嶙峋。

他松開手，高定西裝半敞着，露出潔白，一塵不染的肌膚。白色的襯衫不知是被水浸濕了，還是被雨淋濕了。顯得極為性感，透明的襯衫印襯着白色的皮膚，不僅性感還很禁欲。黑色的西裝包裹住野獸化的他，将他包裹成一個衣冠楚楚的狐狸。用他那童真無邪的外表，肆意張狂地占有我那單純潔白的身體。

我沒有反抗，也沒有完全接受。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像是一個窺視者，監控着一隻随時有可能白日宣淫的精蟲。他可能也察覺到了，顫抖了一下身子。曬笑了一下，我放下心理駭客般的監視。蔣凡忙完，忙推開簾子。看到我們在這，氣氛還很尴尬。有點後悔進來了，我撇開蔣凡不看。

看到唐漢安無動于衷，我鈎了鈎唇，雙手交叉。唐漢安感到很不适，好像我的眼神，随時都可以把他灼燒。星星之火，當真燎了原。

“站直！”我命令他道，雖然我年紀比他小。但論資格與威嚴，我比這個小少爺強好多倍。再加上，我是一個心理醫生，在我的眼裡，任何人都不能逃開我的眼睛。

小少爺立刻站直身體，繃緊神經。“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

“喝牛奶嗎？”

“不喝。”

蔣凡将熱好的牛奶放在桌子上，還用手捂捂。沈思一因為外面下雨，正坐在椅子上玩遊戲機。見唐漢霄不喝牛奶，便轉頭問唐漢安:“哥。你喝牛奶嗎？”

唐漢安接過牛奶，看到牛奶瓶上寫着:

給哥哥，一天一杯。

“……”看字迹，應該是蔣凡寫的了。“原來他還記着我愛喝牛奶啊！”摸着滾燙的牛奶，唐漢安的心，也開始暖和了。“咕咕咕。”擰開瓶蓋，唐漢安小口小口的喝着牛奶。唐漢霄靜靜地看着他，看到沈思一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玩着遊戲，想到了自己的小時候。

想了一陣，蔣凡的廚房突然響起炒菜的聲音，是唐漢安和蔣凡在煮飯。唐漢霄循聲看去:

廚房并不大，整體目測不過二三十平。隻能容納兩個人，而且廚房的設施很匮乏，沒有合适的鍋，調料甚至連洗手池都隻有一個。蔣凡和唐漢安就在這樣一個狹小的廚房裡，溫柔的做着飯。

唐漢霄眼睛不好，看不見，畏光。夜盲，散光。紅色的瞳孔映襯着暖色調的人間煙火，幹枯的森林終于落下了救贖的雨。他掙紮的起身，眯着眼睛，發現光很刺眼。就幹脆閉着眼，一步一步試探性的朝前走去。唐漢安正在擇菜，看到唐漢霄過來，便洗幹淨手走出廚房。

牽起唐漢霄的手，将他牽到一個安全的地方。扶着唐漢霄緩緩坐下後，又摸了摸他藍色的頭發。唐漢霄借着微弱的燈光，看着模糊的唐漢安，“哥。”稚嫩的聲音從唐漢霄的嘴裡說出來時，唐漢安仿佛又看到小時候的唐漢霄笑着叫他哥。

如今已經過去了二十年，唐漢安依然記着，記着那年夏天，那年蟬鳴。那個躲在安秋靜身後，瑟瑟發抖的小孩。當年那個藍色頭發，紅色瞳孔，白色皮膚的小孩，怯生生的叫了他一聲“哥。”

也就是這一聲哥，唐漢安護了他一輩子。

唐漢霄眼睛很像紅寶石，唐漢安最喜歡的就是他那雙眼睛。絢麗奪目，很像博物館裡，貴婦脖子上佩戴的紅寶石。又像紅月。神秘且充滿希望。

借着黃昏的日光，廚房裡炒菜的聲音。唐漢安思緒轉回到了二十年前，2004年。

***

十二月初，

正是冬天最冷的時候，唐漢安坐在秋千上，沉默的看着公園。木頭秋千靜靜的蕩着，那年，唐漢安12歲。

他是一個孤兒，在五歲時被安秋靜，唐葉年收養。他還記得，在福利院的操場，坐着一言不發的他。安秋靜來福利院找孩子，看到操場坐着一個小孩。便小跑過去，蹲下來輕聲說:“你好，我叫安秋靜。你叫什麼名字？”

自然熟的安秋靜讓唐漢安有點防備，他擡起頭，清秀靈氣的臉，黑色的頭發出現在安秋靜的眼前。“好漂亮！”安秋靜内心想着，這或許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孩。比女孩子還要好看。

“你确定要這個小孩？”唐葉年走到安秋靜身邊，冷漠的問。唐漢安被吓到，抽搐了一下。“啧，你吓到他了。”安秋靜罵了唐葉年一句。

“小朋友，我們是來找孩子的。如果你願意跟我們在一起，就應一聲吧！”安秋靜的溫柔讓唐漢安逐漸卸下防備。他伸出小手，慢慢的搭進安秋靜的手。

唐葉年也微笑着摸着唐漢安的腦袋，“乖，你以後就不是獨自一人了。你以後，有我們了。也有家了。”

“……嗯！”

選定了孩子，安秋靜便抱起唐漢安找到院長說明了情況。院長看了看兩位，發現可以信任。便放心了。

“他叫唐錯，五歲。算是我們整個福利院最好看，也是個很奇怪的小孩。他父母在他四歲時，便把滿身傷口的他送進這裡的。那時是雨天，他才四歲。他的父母就把他扔在這兒了。唉！在福利院時，他一直都一言不發的狀态。不過，幸運的是，這個飽受罪惡的孩子終于遇到你們了。希望他可以有一個完美的童年，上帝保佑！”

院長說完後，安秋靜輕拍唐錯的背。他很難想象，一對夫妻為什麼要抛棄自己的孩子。那時，唐錯一定很絕望。他歎一口氣，跟唐葉年交換一下眼神。他們兩個，像是确定了什麼似的。

異口同聲的說:“這個孩子，我們要了。”

院長被他們的默契震驚，也佩服他們的堅持。最後提了提眼鏡，柔和的說:

“那唐錯，以後就拜托你們了。”

“嗯。”

從福利院出來後，天空下起涓涓細雨。唐錯看着福利院，也是一言不發。安秋靜打開油紙傘，唐葉年也打開傘。唐錯看向安秋靜，眼裡的迷茫消失，無神的瞳孔霎時間充滿了光。他的眼睛變得溫柔，專注，堅定。安秋靜半蹲下，朝唐錯伸出手。臉上浮出柔軟，溫暖的光。

“走，我們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