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裡的那兩個是你的小孩？”

“大的那個是，小的那個是我表弟寄養在我家的。”

“哦……呃……那，那個，我們也這麼久沒見了，要不一起，吃個飯？”

雨洲稚說話的語氣柔軟，全然沒有少年之時盛氣淩人的驕傲，如今的他也說一句“一起吃個飯”都極為困難。他已經不敢面對昔日好友，他尴尬的撓着卷發，低着頭不去看唐葉年嚴肅的雙眸。他害怕唐葉年會突然罵他，但顯然沒有，唐葉年隻是笑了一下，一個極淺的笑容綻放在他臉上，如一朵芙蓉花。

“可以啊，如果隻是吃個飯可以直接去我家。正好我們小聚一下。”

聽到這個回答，雨洲稚有些意外，他懷疑自己做夢了，震驚的擡起頭才發現自己并沒有做夢。

“我說，你可以來我家吃飯。如果想在我家住幾天也可以。”

“謝謝，”聽到再一次肯定的回答後，雨洲稚才展露出了燦爛的微笑。“謝謝。”他說了兩句謝謝，唐葉年都聽到了。聲聲入耳，聲聲入心。

***

“入學手續都辦好了？”

“辦好了，明天就能上學了。和小錯一個學校。”

唐葉年把買來的菜拿出來放到水槽邊，一邊回答着表弟的問題，一邊打開水龍頭洗蔬菜。唐封在旁邊無聊的觀望着，他想找點活幹，但唐葉年告訴他，不需要做任何事。原本打算反駁的，但唐家大哥的威嚴擺在那，他也隻好順從。

見唐葉年洗好菜了，他鑽空子問了唐漢霄學校的住宿問題。他不希望唐漢霄那麼小就住宿，如果學校離家很遠，那他甯願開車接唐漢霄上下學也不想讓他一個小孩住學校裡。他不舍得，也不敢這麼做，萬一他在學校裡受欺負了沒人為他撐腰怎麼辦？萬一他在學校裡受到傷害沒人幫他治療怎麼辦？

“我清楚你的顧慮，這點我也跟學校反應了。小孩可以走讀，小錯也走讀。不然小孩見不到小錯又要鬧了。隻是……”

“隻是什麼？”唐封好奇心重，這點跟唐曉辭很像。他探着頭，将手背到身後，側着身子看唐葉年。時不時還會眨一下眼睛，他的瞳孔顔色和雨洲稚一模一樣，都是琥珀色。他長得漂亮，如那江南美人。被那陽光一照，白皙的面龐極像《紅樓夢》裡的賈寶玉。一颦一笑間，都攝入心魂，引人矚目。

“沒什麼，”他躲開唐封的注視，将蔬菜放到案闆上，準備切成小塊。“小南蠻子。”他說完，輕微的扯了一下嘴唇，唐封聽得清楚，唐葉年，似乎笑了。

***

唐漢霄自從恢複了視力後，就愈發癡迷看電視，這幾日在家一無聊就會拿起搖控器開電視看。他看電視還有一個怪毛病，在挑節目時隻要碰到新聞與科教的就都會自動屏蔽，但一碰到動畫與紀實他就毫不猶豫的點進去，他對這些毫無抵抗力。

他每天看電視的時長超過了兩個小時，唐葉年曾說如果讓他這麼看下去，沒幾個月眼睛肯定又壞了。但唐封卻覺得不可能，堅持放任唐漢霄看電視。他很慣孩子，這點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他舍不得唐漢霄受一點傷害，哪怕别人隻是說他兒子幾句，他也要站在那人面前，揪着那人的衣領怒氣沖天的罵幾句。

當然，在一般情況下，他不會輕易發怒，除非是真的鬧到了他孩子的頭上。

今日同往常一樣，唐封沒有阻止唐漢霄看電視。而是坐在餐桌，也靜靜的陪他看電視，他也很少看電視，小時候就被家長勒令禁止一切娛樂活動。直到成年也沒能獲得片刻的閑暇時間。所以在有了漢霄後，他才如此放任他。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唐錯在房間背着書，背到一半忽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他背書背困了，幹脆就把語文書蓋到臉上。小小的語文書僅僅隻有他手掌大，攤在臉上卻能完整蓋住整張臉。他躺在地毯上，把手别在腦後，就着窗外吹着的清風與風鈴聲，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