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江暮行這人在當時的仙門百家衆人眼中,是少年早成的天之驕子,而在被他救過的衆多百姓眼裡,他的形象簡直就能和神明相比肩,可所謂是風光無限。
可就是這樣一位一心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的熱忱肆意的少年郎,在十年前,卻暴露出了他的本性,從此,神明成了人人鄙夷的對象。
當年,妖族五大族族長聯合向修仙界上書抗議,說妖界發生了多起妖怪失蹤案,而後來被找到的妖怪無一不是被殺取丹,死狀凄慘,在死亡的妖怪體内還發現了修士殘留的法術痕迹,經過衆派聯合一對比,竟然發現這殘留的法術痕迹來自于六大門派之首的清虛門。
于是清虛門頓時遭到了衆派的質疑,妖族也叫嚷着要他們給個說法,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而江暮行就是這個情況之下暴露的。為了自證清白,也為了找到兇手,在其他衆派的見證之下,掌門齊懷仁對比了門下所有弟子的靈力之氣,最終,那股幽幽的藍色光華,指向了它該指的方向。
看着這個結果,在場的所有人都沉默了,良久,人群中才爆發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原來清虛門中竟有此等十惡不赦之徒,什麼天之驕子,什麼天賦異禀,都是假的,交出江暮行!”有一個人開口,就有一群人開口,漸漸地,人群中,越來越多修士嚷着叫着讓齊懷仁交出江暮行,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可當時江暮行并不在門派内,那時清虛門附近村落鬧了邪祟,而他恰好前日趕往了那個村落鎮壓,至今未歸。
齊懷仁不堪壓力,隻能派遣門下弟子前往找尋。派去尋找的弟子将那個地方翻遍了都沒有找到江暮行的身影,隻有滿村的已經涼透了的百姓屍體和大妖屍體。
這件事在修仙界中掀起了軒然大波,有人說江暮行就是畏罪潛逃,逃了還不夠,還殘忍地殺害了所有的百姓,簡直就是罪不容誅。
于是修仙界中的各路江湖義士,英雄豪傑頓時正義凜然,自發地組成了浩浩湯湯的正義之軍,開始在修仙界掘地三尺地找尋讨伐江暮行。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三個月零七天之後,江暮行的屍體終于在一座深山老林裡被衆人發現,而江暮行死後,那所謂的殺妖取丹案件便再也沒有發生過了。
喬玉洲此時又提起這件事,讓秦湘心裡不禁又是一陣唏噓。江暮行少年風光無限的時候,她都還沒有出生,而十年前發生那件事之時,她也才七歲。雖然不知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但她心裡卻莫名總覺得,江暮行,應當是個好人,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劍客才對。
秦湘一聲歎息,半晌,才道:“這件事發生在十年前,而且随着江暮行的死亡便已經告一段落了,我問你的是三花為何會受傷來到人間?這兩件事之間有什麼關系嗎?”
“有,”喬玉洲對上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三花受傷就是因為妖族又出現了妖怪被殺内丹被取修為被奪之事。”
“什麼?!”秦湘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怎會如此,江暮行不是死了嗎?難道修仙界内還有人在修煉此等禁術?!”
正如之前所言,妖怪可以通過吸食人類的精元而提高修為,而人,也可以通過奪取妖怪的内丹來增加自己的修為,此路雖然快捷,但妖法霸道強悍,并不容易與人相融合,所以通過此種方式來快速提高自己的修為也極容易走火入魔堕落邪道。
“不知道,”喬玉洲搖了搖頭,歎道,“三花是妖族五族之一貓族族下聖女,她與那人交過手,但是并沒有看清那人容貌,所以她才會來到人間,既是為了調查此事,也是為了找尋那些失蹤的妖怪。”
“原來如此,”秦湘了然地點了點頭,“那她可有找到那些妖怪的線索?”
“暫時沒有,所以也隻能慢慢找了。”
“也隻能如此了。”秦湘的目光落在了喬玉洲懷中的三花身上,頓了頓,又複而落在了面前江面之上,水波陣陣,在明媚的陽光下散發着金光熠熠,她怔怔地看了會,不再多言。
回到騰嶽之巅時,已是傍晚。
長錦有事先行回了西院,喬玉洲要去拜見秦叙,而秦湘也要去清心殿向爹爹彙報上禀委派任務的完成度和各種情況經過,然後再記錄在冊,于是一拍即合,兩人便又結伴而行一同向着清心殿走去。
推開清心殿的門,秦叙在,周楚闵也在。秦湘快步走上前去,連忙道:“爹爹好,師兄好,我回來啦!”
殿裡埋頭忙活的兩人這才擡頭看見了走進來的秦湘和喬玉洲,秦叙放下手中的宗卷,擡起頭看着面前的秦湘,驚愕道:“阿湘?你回來了?玉溪城的委派任務完成得可還順利,席清長老呢?”
“順利順利,一切順利,有神君在,一切安好,不過神君他有事先回西院了,”秦湘笑着,“我來複述事情經過也是一樣的。”
秦叙點點頭,“也是,有席清長老在,我有什麼可不放心的,哈哈哈哈。”
跟在後邊進來的喬玉洲見兩人說完了,這才規規矩矩上前地抱拳行了一禮,“伯父好。”
秦叙聞聲擡起臉來看向秦湘身後,喬玉洲站在那,身姿挺拔,眼角含笑。他也一笑,走了過來,拍了拍喬玉洲的肩膀,“哎呀,這不是玉洲嘛?半年沒見到你了,今日怎麼想着來騰嶽之巅玩了,你父親可好?”
“父親一切都好,閣中新淬煉了一批丹藥和靈力石,父親本來想差人送來騰嶽之巅的,我左右無事,想着也很久沒來探望過伯父了,”喬玉洲說着,将腰間系着的收納錦囊取下雙手奉上,“所以索性就替父親走這一趟,也替父親來向伯父問好。”
“好啊,好啊,幾月不見,玉洲好像又長高了些,”秦叙笑道,“既然來了,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在騰嶽之巅多住幾日,也好和阿湘楚闵他們好好切磋切磋交流交流。”
喬玉洲聞言,朝一旁湊在案牍旁整理卷宗的秦湘周楚闵投去兩眼,正巧聽見那話的秦湘也擡頭朝他瞥來,想來兩人應該是不約而同地想到了某些畫面,在長輩面前又不好發作,于是兩人又心照不宣地将眼挪開。
喬玉洲抱拳道:“既然伯父如此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殿内的話題聊到後頭又扯到了四個月之後的群英論劍大會上,聽着秦叙與喬玉洲一個誇獎一個謙虛,一整個就是場面客套你推我往的,秦湘和周楚闵在一旁偶爾還要擔任捧哏角色,在記錄完程府捉鬼案的事情經過之後,兩人宛如解放了般,朝着另外還在客套的兩人打了個招呼,便逃也似地走了。
兩人走出清心殿,秦湘想起方才殿内的那些人情世故的客套話,不禁抖落一身的雞皮疙瘩,“太恐怖了,這就是所謂的客套嗎?喬玉洲怎麼這麼會講啊,簡直對答如流,師兄,你看見沒,方才我爹都被他說得喜笑顔開,那嘴角上揚的弧度,比那會兒他看見我笑得還要開心。”
“哈哈哈哈哈,”周楚闵也笑道,“是啊是啊,怪不得之前那麼多女修被他哄得心花怒放,不是沒有原因的,他是真的強,這種場景換做我,我可沒有這麼多話來講,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