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血鏡裡浮生閣中每個人臉上挂着的那絲貪婪且振奮的神情,血鏡外站着的衆修士也都神情各異,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鄙夷的神情,賀家三口兩死一傷,傷的那個已經神志不清了,于是他們便将目光投向了被淩川禁锢在結界之中的幾位雲霧宗長老身上。
“怪不得要拔劍上去對付人家一個小姑娘呢,這是要滅口啊,忒不要臉了。”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敢動手,不僅不要臉,膽子也忒大了。”
“此言差矣,他們要是膽子不大,怎麼敢做下這種借刀殺人的事情,可憐林姑娘孤苦伶仃一個女兒家,既要從那内鬥不斷的飛羽門中活下來,又要提防這群豺狼,這其中不知吃了多少苦啊。”
“嗐,真是可憐可歎呀……”
被所有人的目光一盯,那幾個老家夥們縮在結界内,一時腦内嗡嗡,百口莫辯。
所有的真相赤裸裸地擺在了衆人面前,雲霧宗其他弟子們一時也僵在了原地,臉色蒼白,嘴唇顫抖。原來他們學的劍術并不是因為雲霧宗與飛羽門交好,兩家之間又有聯姻,飛羽門才慷慨解囊教他們的,原來,真相竟是如此……
他們學的劍術,都是偷來的,雲霧宗的輝煌,都是踩着别人的屍骨上去的。
他們看向四周,淩川與林秋月的眼神是那麼地冰冷,飛羽門衆人眼中的恨意是那麼地清晰,甚至連四周所有的修士看向他們的眼神都是那麼地鄙夷,唾棄。
血鏡中的場景不會因為他們的顫抖與害怕就停止,浮生閣漸漸淡去,虛無的混沌再次湧動,片刻後,迷霧散去,新的場景更疊而現。
幻境再次清晰,一個身影出現在了衆人眼前,有人驚道,“是林聽晚。”
幻象中出現的确實是林聽晚,不過與出現在衆人面前那個雷厲風行的林門主形象不同,幻象中的背景應該是飛羽門門主閉關修煉的密室,林聽晚長眉緊鎖,一雙眸子死死地盯着面前,像是在怒視着什麼人,雖然她滿身血污,單膝跪倒在地,但還死死握着手中的長劍,神情冷峻,背脊直挺。
另一個身影也在這時走進了衆人的視野之内,是賀景文。他笑着走到了林聽晚的面前,掌心中還虛浮着幾根泛着寒光的銀針,他慢條斯理地叩動着五指,銀針也随着他的動作一上一下,“林門主,我的耐心是有限的,識相的,自己乖乖把萬雷劍法交出來,還能少受些苦,死個痛快。”
林聽晚毫不猶豫,咬牙道,“癡心妄想。萬雷劍法光明磊落,就算我死,也不會讓它落到你這等卑鄙無恥之徒手中……”
賀景文揮手一甩,兩根銀針直接飛入了林聽晚的雙臂之間,隻聞得哐當一聲,長劍落地,她的雙手無力地垂落在了身體兩側。
賀景文還維持着揮手的姿勢,看着林聽晚不屈服的眼神,他的耐心終于到達了極限。他胸膛起伏着,慢慢地收回了手,掌心再次凝聚出四根霧隐針,危險地眯起眸子,“林聽晚!我尊敬你,所以尊稱你一聲林門主,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我最後再問你一遍,萬雷劍法呢?!在哪裡!!”
看着面前暴怒低吼着的賀景文,林聽晚冷哼一聲,聲音輕顫卻又堅決,“我過說了,就算你殺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萬雷劍法在哪裡,不要再癡心妄想了。”
“好好好……甚好甚好。”賀景文笑了,一連說了三個好字,他低低地笑着,然後蓦地擡頭,陰沉的笑意凝固在嘴角,他擡手一揮,四枚霧隐針齊發,林聽晚緩緩地倒在了他面前。
賀景文皺着眉,神情暴戾,他慢慢地走上前去,看着面前已經死去的林聽晚,沉默了半晌,似是不解恨般,惡狠狠地一腳踹了上去,啐道,“賤人。”
秦湘看到這裡,心中一時也是憤怒與悲涼交加,怪不得那時林秋月會如此折磨他,賀景文這人當真是卑鄙無恥可恨至極,可憐林聽晚門主一生光明正直,巾帼不讓須眉,最後竟死在這等小人手中。也是當真不值,讓人唏噓,讓人可歎,讓人惋惜。
幻境中的賀景文殺了林聽晚後,便開始在密室中翻箱倒櫃,試圖找到那本能讓雲霧宗逆天改命的萬雷劍法。他在密室中好一頓翻找,卻無甚收獲,正當他怒氣沖沖地準備朝着林聽晚的屍首洩憤之時,一個沉冷的聲音卻在他身後響起。
“你是在找這個嗎?”少女的聲音無波無瀾,卻在賀景文心中激起了千層巨浪。他頓了頓,在手中凝聚着幾根銀針藏于身後,這才轉身朝着聲源處望去。
密室門口,一襲水藍色衣裙的林秋月站在那裡,手中緊握着一本書卷,她冷冷地朝着滿身是血的林聽晚掃了一眼,又将目光放在了賀景文身上,看着他藏在身後的右手,她幾不可聞地冷笑了一聲,才道,“你不是想要萬雷劍法嗎?它就在我手中,我可以将它給你。”
賀景文一怔,他認得面前的人,是飛羽門的五小姐林秋月。傳聞中就是因為她的母親,飛羽門老門主才去世的,飛羽門中大多數的人都将她視為眼中釘,若不是林聽晚的相護,根本不可能活到現在。可這樣一個人,看見林聽晚死在了他手中,又怎麼會主動求和,還将萬雷劍法雙手奉上?
看着賀景文眼中的疑惑,林秋月輕笑一聲,淡淡說道,“萬雷劍法溶于飛羽門門主的骨血靈力之中,危及時刻,門主會通過秘法咒訣,将這劍法與飛羽門門主令傳于他人。”她說着,又翻手輕輕一擡,一枚散發着金色光華的雷電篆紋令牌虛虛地漂浮在她的掌心,“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會知道你在這裡?賀少主,我們來談一筆交易吧?”
賀景文沉默片刻,低聲道,“什麼交易?”
“我不僅會将萬雷劍法交給你,還能幫助你學習這其中的精髓,”林秋月靜靜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而相應的,你必須助我登上飛羽門門主之位。”
密室中兩人相對而立,賀景文對上林秋月的目光,半晌,他緊了緊掌心的靈力,低沉道:“如果我說不呢?你就不怕我殺了你?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殺了你,萬雷劍法照樣是我的。”
聞言,林秋月也不惱,她把玩着那枚門主令,也不着急,慢條斯理地笑道,“賀少主,你沒有拒絕的權利。當然,你也可以試試殺了我,我可以跟你保證,隻要你殺了我,那麼你挑起飛羽門内鬥,殺了我姐姐的事就會立刻人盡皆知,整個雲霧宗都别想再有出頭之日。”
賀景文緊鎖着眉頭,臉上的神情也染上了幾分涼意,他磨着牙根冷聲道,“你威脅我?!”
“嗯,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嘛?”林秋月眨眨眼,頗為無奈道,“本來我也不想威脅你,可是你不聽話,所以我也沒辦法呀,如果你不讓我活,那就大家一起死好咯。”
賀景文冷哼一聲,收回了手中聚集的靈力,半晌,露出了一個嘲諷的笑容,“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若是沒有林聽晚,林姑娘你是沒辦法在飛羽門中存活下來的吧?她在死前最後一刻,還将飛羽門交給了你,結果你轉頭就将她賣了,她若泉下有知,不知會不會心寒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