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眼中閃過的那絲驚慌,齊懷仁似是滿意地笑了笑,繼續道,“我說我可以幫你複活你的姐姐,讓你們姐妹團聚,隻要你為我做一件事。”話音落,他慢條斯理地從寬大的袖袍之中摸出了一物抛向了她。
林秋月伸手接住,是一個老舊的卷宗,展開一看,臉上的血色須臾之間便盡數褪了去。
“這上面記載的是噬魂大法的修煉之法,這功法可以以修煉者自身的魂魄為引,吸收吞噬他人的魂魄,吞噬的魂魄越多,這力量就越大……這剩下的,不用我再多說,林掌門自然應當明白。”
林秋月靜靜地盯着手中的卷軸看了半晌,而後倏地将它收了起來,等再擡起臉來之時,她又恢複了那一貫帶着的微笑,擡眼打量着站在那邊的齊懷仁,道,“齊掌門雷霆手段,與你做交易無疑是與虎謀皮,我想,你應該不會這麼輕易幫我吧?”
林秋月彎了彎眼睛,笑吟吟地看着他,“讓我來鬥膽猜猜,清虛門已是六大門派之首,而你作為清虛門掌門人,在修仙界中的地位可所謂是人人尊崇,風光無限。既然如此,又何必與我來做這種交易?齊掌門,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當初花溪鎮的那扇厄運之門,是你開的吧?”
聞言,齊懷仁沉默片刻,再看向林秋月的眼神就帶上了幾分深意,“林掌門,我是不是該提醒你一句,我與你一樣,也不喜歡話多的人,知道的太多有時候并不見得就是好事。”
聽着他聲音中的威脅,林秋月低頭笑了笑,連忙道,“唉,齊掌門你怎麼還急了呢,老年人要沉得住氣,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放心,我并沒有到處亂說的癖好,隻不過做交易嘛,主要是一個公平,這樣雙方才能夠寬心,你說是吧?齊掌門?”
齊懷仁冷哼一聲,“作為長輩,我還是多言一句,林掌門這睚眦必報的性子,不好。”
林秋月笑了笑,“作為後輩,我也多說一句,齊掌門這夜闖别人家的習慣也不好,也得改。”她說着,揮了揮手,身後那扇冰門憑空而開,“好了,夜深了,秋月就不送了,您慢走。”
齊懷仁沒有再與她嗆聲,沉默了片刻,拂袖轉身離去。林秋月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直到消失不見,嘴角的弧度才慢慢地放了下來。
她低下頭,看着手中那卷破舊的噬魂大法秘籍,心中若有所思。
今晚齊懷仁說的東西,林秋月并沒有完全相信,那時他的身手在她之上,她也明明對他起了殺心,可盡管已經這樣了,這人卻仍然還要與她來做這筆交易。對于這樣讓她琢磨不透的人,按照以往的慣例,她本不該與他扯上過多的聯系。
但這人給出的條件,卻如此恰到好處地掐住了她的命門。回想着方才那些場景,林秋月眯了眯眸子,眼底閃過一絲精光。
能明确知道她所有的計劃,還知道賀景文的一切,隻有兩種情況。要麼他是局外人,無意中發現了賀景文的動作然後兩頭騙想要從雙方這邊得到什麼好處;要麼他就隻能是局内人,這所有的一切中都有他的手筆,隻有站在最高處,布置了這場局,才能恰到好處地出現,讓一切都按照他所策劃的那樣一步一步走下去……所以,齊懷仁,他會是哪種?
在那之後,林秋月與齊懷仁的來往也密切了。雖然她心中對他有疑,但不管怎樣,事情已經發生了,若是能複活林聽晚,這自然是再好不過的。如若不能,而是他另有所圖,亦或是他與這件事有着直接的聯系,那她亦不會放過他。
修仙界掌門之首又怎樣,人隻要有想要的東西,就會有軟肋,有弱點。
在施展了噬魂大法将雲霧宗衆人的魂魄都吞噬了之後,離齊懷仁說的那個複活林聽晚的日子越近,她心中就越發的不安。她在等一個機會,她必須要将一切都明了掌握,才能完全沉得下心。
所以在和齊懷仁交談了之後,她也并沒有直接離去,而是施展了個隐息訣藏在了那密室之中,直到他轉身掩上房門離去,她才顯露身形。她不相信他說的,她隻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的。
林秋月站在原處,一個人怔怔地立了良久,才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轉頭走向房間内擺放着的一盞燭台。她伸出手來握住那燭台,再輕輕一扣,隻聽得“轟隆隆”一聲,牆壁便在那瞬間自動向外分去,一條黑洞洞的密道也憑空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林秋月愣了一瞬,擡腳就朝着那密道深處走去。甫一踏進去,兩邊牆壁上的火光也自動亮了起來,她沉默片刻,召來了雷鳴劍握在手中,仍是毫不猶豫地走了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才透出一點白光。林秋月皺了皺眉,呈現在她眼前的,不過是另一間狹小的密室。這石室中并無其他,隻有一面小巧的銅鏡懸浮在半空之中,散發着幽幽的紅色光華。
她愣怔了片刻,收了劍,慢慢地朝着那塊銅鏡走去。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的視線甫一對上那面鏡子,便有種寒意刺骨毛骨悚然的感覺攀上心頭。盡管知道危險,可那一瞬間她的指尖卻就是忍不住想要觸碰上去,觸碰上去……
“小心!”一個聲音猛地從她身後傳來,林秋月猛然驚醒,眼神聚焦。在她面前,那銅鏡的鏡面上不知何時起竟然多了個黑色漩渦,那漩渦又深又急,隻要她再上前一步,便會被吸進那無盡的深淵之中。
她急忙後撤一步,那銅鏡被這麼一打斷,竟越發地焦躁起來。一個黑色身影猛地越過她,一邊将她往後拉了一步,一邊将掌心的一團黑色靈力投入了那漩渦之中。黑色靈力被銅鏡所吸收,良久之後,它才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密室之中,兩位不速之客相對而立。林秋月的視線緊緊地盯着面前這個黑衣人,頓了頓,确認了他不是齊懷仁後,又想到了方才他喊的那一句“小心”。
雖然不知道他為何而來,但暫且也不算是來者不善。
想到這兒,她定了定神,将這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後,先發制人地輕笑道,“你們清虛門是有這個門派習慣?還是你們有多見不得人?一個兩個的都愛穿着這一身黑袍子到處亂晃?”
也許是早已習慣,那黑衣人對她這番自帶嘲諷的話避而不語,而是直接道:“你想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嗎?你能找到這裡來,說明你并不信任齊懷仁,我能告訴你一切你想知道的。”
聞言,林秋月先是一怔,旋即在心中快速地盤算了一番,好笑似地望着他,“怎麼?齊懷仁與我做了一筆交易,你不會又想來與我做一筆交易吧?”
黑衣人不語,頓了頓,将手掌攤開,一團黑色的靈氣凝聚在他的掌心,“這是人的惡念凝聚而成陰邪之氣,在騰嶽之巅那位席清長老制作出魔煞羅盤和驅魔符咒之前,這東西就是專門用來飼養鏡子裡那位的。”
“然後呢?你想說什麼?”
“你身體裡現在承載着的萬千怨靈之力,比我手中的這陰邪之氣要精純上百倍不止。”那黑衣人盯着林秋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重生之法,人死了便是死了,而你,至始至終,隻是這力量的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