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缺絲竹是假,湊詩詞是真。
康王世子跟殷熠差不多年歲,卻實實在在跟殷熠差了輩分,跑他這兒來讨巧賣乖,竟也不覺不适。
小皇帝是先帝長子兼獨子,故而是不是嫡都無所謂,皇位總歸是他的。所以小皇帝的運道其實極好。
放在先帝這一代,康王就是長子,但他下面還有一串弟弟,又有先帝這個中宮所出的嫡子,故而當太子還是當皇帝都輪不到他。
焉能不恨呢?
少女飲完葡萄酒,又來讨要:“皇叔可否再給我一些酒?”
殷熠這裡沒必要因為一點酒苛待小輩,故而欣然同意,誰知少女直接将酒壺拎走,又多順了一個多餘的杯子。
小孩子瞧見酒跟着跑了,一股腦也跟着跑過去。
少女轉頭冷聲道:“這不是你們小孩子可以跟來的。”
都是天潢貴胄、平日捧在手心上的寶貝,被這樣的輕喝,三個孩子直接吓哭了,殷薇憂郁的仰頭看天,倔強的讓眼淚留在眼眶。
殷熠本來的躲懶成了哄孩子,王妃官眷在另一處喝茶、賞花、談心,無暇遠遠來看這場交響之聲。
“哦哦哦哦,不哭不哭,皇叔讓人給你們準備些酸酪。”
小皇帝走了過來,闆着一張小臉道:“你們就沒有自己皇叔嗎?全都在找朕的皇叔。”
“參見陛下。”旁人面前,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一群孩子也跟着行禮。
殷熠哭笑不得,又拿酸酪給小皇帝哄了哄。
“陛下在此歇息,臣告退。”殷熠給喜盛使了個眼色,喜盛心領神會。
殷熠便又去尋清涼地了。
這次也請了朝臣家的公子小姐,估計遍布禦花園各處,殷熠想了很久,難尋一處躲懶不被找到的地方。
這會還不那麼想去宴上陪他哥哥們,他無奈歎口氣,決定去水榭碰碰運氣。
“做我男寵又不會委屈你。”
殷熠的眉不禁又蹙起來。
聲音熟悉,方才他還聽過,是那個拿他酒壺的少女。
應該是哪個郡主吧,世子妃應該不會找男寵,應該……不會吧……
至于另一主人公是個唇紅齒白的少年,相貌穿,應該是個朝臣家的公子,應該不會是他哪個大侄子吧,應該……不會吧……
人生在世,鮮少有看熱鬧這種純粹的享受,盡管自己隻是看客,卻身臨其境的緊張。
少女輕擡少年的下颌,另一手拿起滿是葡萄酒的酒杯就往少年口中灌。
“梅驚月,跪下,我讓你喝你便喝。”
梅驚月,也算是提起過兩次的熟人了。
少年跪下,卻被酒液嗆到,玫紅色洇在衣袍上,很是狼狽。
有些過分了。
殷熠輕咳一聲,緩緩走近。
“皇叔。”少女并未有被人撞破的窘迫感。
“參見攝政王殿下。”
“西域進貢的葡萄酒,灑了可惜了。”殷熠低頭問跪地的梅驚月,“這是……怎麼了?”
“回殿下,晚生禮部侍郎梅源澤三子梅驚月,方才沖撞了郡主。”
“先起來吧。”殷熠招過來遠處的宮人,“帶梅公子去換身幹淨的衣服。”
梅驚月行禮:“多謝殿下。”
少女皺眉道:“皇叔。”
“皇叔看的很開,你想養男寵無事,你與男寵你情我願即可。隻是威逼朝中大臣之子便不合規矩了,今日之事若是被旁人撞見,禦史台彈劾你和你父王的折子能将孤淹了。”
這位郡主略微思考,鄭重問道:“不是朝臣之子便可以了嗎?”
“孤不是這個意思。”
殷熠的眉頭皺的更緊,他忽然知道靜圓的那句“不當男寵”是對着誰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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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紀事》:“天佑元年四月二十三日,孤察幼帝讀書彷徨,欲尋各位世子王孫進宮與帝暢談。
然朝臣度孤之腹,以為孤存不臣之心,其甚冤也。
傷心至此,孤不敢忘責,今日共批閱四十八封奏折,然憂心陛下與天下,實為孤之幸事,孤,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