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熠從懷中取出坊市的圖紙,召掌櫃要了筆墨。
列雲機看他勾勾點點,不知何意。
“我猜我大侄會先買米,此處離米鋪最近。不過估計也隻會買一點米,倒也沒什麼好猜的。”殷熠在米鋪上打了一個叉。
“然後他大概會被周圍的東西吸引一會,掙紮片刻後直接去書店。”殷熠又在路上畫了條線。
“書店他會糾結買什麼書。”殷熠頓了一下,笑着看向列雲機,“列卿覺得他會買什麼書?”
列雲機稍加思索:“也許是他這個年紀看的書。”
殷熠聞此笑道:“我猜可能是本科舉有關的書。不過若是他這個年紀看的書也不錯。”
見列雲機無言,他又繼續道:“買完書,就不好說了,可能會買柴,也可能會看些其他玩意。”
殷熠打了個哈欠,趴在窗台,等着看小皇帝接下來的表現。
殷熠一趴便在窗台上睡着了,樓下有幾個膽大些的姑娘,見他生的好,笑嘻嘻的往他頭上扔花。他頭微微一偏,恰好有朵勾住他的頭發,吊在鬓邊。
樓下的小姐妹一陣打趣後,嬉笑拎花快步走了。
列雲機已經在此處坐了一個時辰,在這一個時辰之間,這位攝政王品茗、用膳、觀察侄子、畫圖、跟他打賭。
現下酒樓的夥計在邊上看着他,言語之間滿是暗示。而他身上的銀兩都落在先前的衣服裡,究竟是跟夥計報名字賒賬,還是叫醒睡覺還有人插花的攝政王對他來說是個兩難的選擇。
丢臉賒賬還是讓上司付賬實在都不算什麼好選擇。
最後列雲機還是将随身的玉佩給了夥計:“今日未帶銀錢,先押在這。”
夥計得了玉佩,也不再糾纏,由着這兩人繼續坐在這裡消磨時光。
列雲機轉過頭去,打算再瞧一瞧小皇帝。
遠處似乎不像是真實之景,列雲機眼睛閉上又睜開,眉頭愈皺愈深。他慌忙喊醒殷熠:“殿兄,醒醒,出大事了。”
殷熠擋了擋眼:“這地方暗中照看的人多了,能出什麼大事?”
列雲機滿面愁容,指給殷熠:“殿中,你瞧。”
殷熠眯着眼睛看過去,吓得一下站起來。
“怎麼回事?”
小皇帝和殷鮮就坐在姬狐旁邊,三人身前整齊的擺着一溜碗。
殷熠手背貼了一下額頭:“列兄,我中毒了嗎?怎似瞧見了幻覺?”
列雲機也希望此刻是個幻覺,禦史大夫現下就在坊市之中,攝政王不怕彈劾,他怕啊,吏部每年都是要考評的,要命。
“殿兄,我們要去阻止一下嗎?”
殷熠表情從震驚收了回來,待他平靜了片刻:“既然約定的日落時分,便相信他們吧,勉強也算讓他嘗嘗人間苦難。”
列雲機有些佩服小皇帝親叔叔的坦然,有些恨自己為什麼不是禦史,為什麼遞上去的折子還要留名?
他們在酒樓裡等了一下午,列雲機提心吊膽,所幸小皇帝和殷鮮沒與禦史大夫打個照面。
落日開始收斂餘晖,天邊漲紅一片。
小皇帝牽着殷鮮的手捧着兩大碗銅錢回來,身後的人抱着先前殷熠讓買的東西,零零碎碎一大堆。
殷熠讓夥計再上一桌菜,回宮再吃多少會有些晚了。
“你們都買了什麼?”
“就是哥你讓我買的那些啊,其餘的錢我買了幾個黃梨木打造的成套鳥籠。”
“意料之中啊。”殷熠慢條斯理地給弟弟個侄子夾菜,“敏糸你呢?”
“買了叔叔要的東西,然後逛了逛坊市。”
“然後呢?”
“朕……我買完這三樣之後,又碰到了米店,所以又進去問價格,發現米價與我先前買的不一樣。”小皇帝放下手中碗筷,招人遞上筆墨,“這是我記下來的價錢。”
殷熠接過,上面的米價浮動倒也正常,好米和陳米的米價應當是有所差别的。但他到底不是行家,便又将這張紙遞給列雲機。
“這是這個坊市所有的米價嗎?”
“是。”
列雲機蹙眉道:“價格有些不對。不過我需要找些憑據,明日再與二位細說。”
“好。”殷熠又繼續問道,“然後呢敏糸?”
“我看到有人在賣魚,就買了一條,讓人去給太師送去了。”
殷熠一時沒反應過來:“為什麼買魚給太師?”
“太師以前不是經常說起鲈魚嗎?但今日我發現京中也有鲈魚,太師就不必想念故鄉了。”
列雲機坐在一旁,由衷搖頭歎服。
殷熠苦笑,老爺子見到這魚沒準還能抱着魚哭一頓。
“再然後呢?”
“我想起來左司郎中似乎也喜歡魚,還買了一條給他送府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