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攝政王還不跪下?”崔仕非常有眼色。
少年倒是不卑不亢,直接跪下:“參見殿下。”
幾個金吾衛給殷熠搬來了一個榻,殷熠就那麼坐在了少年面前。
“不知殿下今日找草民有何貴幹?”少年的肩挺的筆直。
“你的名字叫聶瓊沒錯吧?”
“是。”
“甘心嗎?”殷熠輕笑。
少年垂眸,不動聲色。
殷熠又問了一遍:“孤問你,甘心嗎?”
“國法森嚴,草民自然甘心。”聶瓊答道。
“孤問的是,你甘心嗎?”殷熠笑意更深,在聶瓊的角度大概像個無事找事的惡權貴。
“草民沒有什麼不甘心的。”
周圍人适時倒了一杯茶,捧到殷熠面前:“不,你有,即便你現在被免罪,你依舊沒有辦法科舉、更沒辦法遠走邊疆、建功立業,從高高在上的小将軍到現在進門都要低一下頭的草民,你真的能放下嗎?”
聶瓊手指收緊揉搓,殷熠做作地吹了一下茶盞:“你放不下,若是孤,孤也估計放不下。你恨你的父親,他造成了你今日的境遇;你又恨不得他,在最後你的父母還是為了保全你而死。你想建功立業,但你又在想害你家破人亡的朝廷有何要效忠的?你矛盾,你掙紮,所以你想這樣窩窩囊囊過去一輩子得了。
但你啊,又不甘心一輩子平平庸庸,你想不透。”
聶瓊低着頭,不敢與殷熠對視:“不敢。”
“孤今日來就是幫你傳道解惑的。”殷熠放下茶盞,茶杯和托盤之間響起一道并不清脆的碰撞聲。
“你父親的事情,已經是上一輩的結局了,孤沒有必要揪着不放,往後無論你是科舉還是從軍不會再有限制。”
“殿下......希望草民做什麼呢?”
聶瓊依舊垂着頭,殷熠看不分明他的表情。
“你的罪名原本是徒刑和流刑,先帝的太子降生,大赦天下,原本挂在你身上還沒實行的流刑,沒了。今上登基,又大赦天下,你身上的徒刑也沒了。”殷熠手指一翹,便有人擡起聶瓊的下巴,讓他看着殷熠,“所以說,你有今日全仰仗着今上,你的命都是今上給的。你現在也心無挂礙了吧?”
“殿下是讓我進宮當太監嗎?”聶瓊勾唇輕笑。
殷熠微微蹙眉:“孤沒有閹别人的愛好。”
“孤相信戰神的兒子,應該也不是普通人。”殷熠從榻上下來,“從今日後,你每兩日進宮教陛下武藝、兵法。不必你寒窗苦讀,不比你冒死奪功。陛下親政以後,你的地位也不言而喻,心動嗎?”
殷熠見他還是不言語,繼續刺激道:“還是說,你甯可庸庸碌碌一輩子,都不願意接受這麼一條坦途?”
“條件呢?殿下。”
“你的這條命從此為陛下驅使,絕無二心。”
聶瓊猶豫片刻,伏地一拜:“草民領旨。”
既然他答應了,事情便了了。
金吾衛将殷熠的榻擡走,殷熠也轉身登上馬車:“殿下......草民想問,那殿下能得到什麼?”
殷熠轉頭看着他,臉上一抹輕笑:“可能清靜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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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小皇帝來講,少上一種多上一種沒什麼太大的差别,反正時間不怎麼變。
“陛下,最近的字可認全了?”殷熠拿了份奏折遞給小皇帝。
“最近文章的字都認得差不多了。”小皇帝随意翻弄奏折念了念,倒沒有什麼卡頓的地方。
“那就好,前幾日迎使者的話陛下也要練一練,準備準備。”
“皇叔,你啰嗦了。”
“陛下,請不要用啰嗦這個詞形容你才十六歲的皇叔,會讓臣意識到逝去的韶華。”
“可皇叔就是大人啊。”
“皇叔隻是大了你十三歲,還很年輕好不好?”
小皇帝眼睛咕噜轉了一圈,不再言語。
殷熠見他不說話了,又囑咐道:“新先生是個比較慘的人,但他的慘不是陛下造成的,所以陛下不要覺得心懷愧疚,更不要再去禦花園挖臣的天星金翠負荊請罪了。”
小皇帝靠近殷熠,直勾勾的盯着他:“皇叔,朕和天星金翠哪個更重要?”
“陛下最重要。”殷熠哭笑不得。
“皇叔說朕重要,卻擔心天星金翠。”小皇帝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殷熠俯身去哄:“祖宗哎,天星金翠不會欺負陛下,陛下卻是會欺負天星金翠啊。”
“哼~”
“陛下,人家天星金翠好不容易活過來已是不易,陛下何苦跟它比?”殷熠見小皇帝把臉轉過去,腦袋又湊去另一邊,“皇叔這就叫人把禦花園裡給陛下種些能吃的。這樣可不可以?”
“可以。”小皇帝重重點了個頭,臉還是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