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無雙沒有回應,徐嬷嬷便覺得她這是默認了要傳膳,于是出去吩咐宮女們上晚膳。
趁此時,無雙卻再次将腳落回到了地面,拿起了自己的衣服。
此時正是各宮用膳或者已經用完膳的時候,宮人們都在忙碌,無雙穿戴好衣裳便穿上一雙短靴走出。
她床前的擺設簡單,黃花梨的衣櫃,旁邊放着一個雙面穿衣銅鏡,一個碩大的梳妝台,上面擺放着銅鏡,蘭草,一些常用的胭脂。
貴重的頭飾這些都已經放在櫃子裡面鎖好。
掀了紗簾走出,左邊窗棂前放着一張榻,榻邊是個大書櫃,上有菊花點綴,旁邊還放着兩盆綠植。
右邊一牆上放着三把寶劍,層疊有序排放,光看劍鞘便已經知道是價值不菲的了。
這是她經常要把玩的寶貝,每日都有人來擦拭。
牆邊放着一張案機,案上擺着筆墨紙硯,上頭有她未完成不許人亂動的畫作。
隔斷是個幾扇門大的屏風,上邊兒繪着花鳥圖。透過屏風,隐隐能瞧見外頭有人在忙碌。
從屏風前出去,就是一個大圓桌,桌邊兩旁擺着許多各樣花瓶、寶鼎。
往這走出去,是一個刻了花草的罩,上面同樣有簾子,掀了簾子出去,才算是走到殿門口了。
入殿内就能瞧見一副巨大的山水墨畫,旁邊一副行書對聯,下面是簡單桌椅搭配,罩邊放着葳蕤綠植。
無雙走了好一會兒,從殿内出來,才直朝着姜帝寝殿而去。
她生活在這宮中十來年,自然還是十分熟悉。
“公主!”
“殿下!”
“殿下要去哪兒?”
她在宮中青磚上行走,身後跟着一幫追上來的人。
若是公主有事兒,主人不會被罰,他們這些奴才倒是要遭殃。
無雙本就身體健朗,這會兒離她落水後幾日,其實早就已經病除,加上她腿長。
無雙快步走,身後的人就得小跑了。無雙一旦跑起來,一時半會兒身後的人還真跟不上。
姜帝也不過是擔心無雙修養不好,所以才令她在殿内半個月不許出門,卻也沒有派人看守,所以她很輕易便跑了出來。
就這樣,無雙在前邊兒跑,身後跟着一群慌亂的奴婢,成了風景,跑到了姜帝的清和殿門口。
殿外自然早有人通報,無雙得以順利進入。
無雙走入殿内,她因為生病懶怠梳理,此時頭發是半散着的,身上衣服倒是穿得整齊,但是比起平時寡淡不少。
不管怎麼說,這樣突然到來,又以這幅模樣來見姜帝,絕對不能算是有禮。
隻是這對于無雙來說不算是什麼大事,誰讓她是姜帝最寵愛的大公主呢?
不過是因病失儀,姜帝絕不會因此懲罰她,最多也不過是口頭上說兩句罷了。
無雙早已做好被她父皇責備的準備,卻沒想到姜帝在見到她的第一面沒有指責,而是一臉柔和地對着她道:“怎麼就這麼來了?莫不是我們雙兒做了噩夢了?”
她還在想着姜帝的指責。結果迎來的卻是一個父親對女兒的關心。
上輩子的無雙這會兒也才十七歲,她更多的關注是在自己本身。因為無法再繼續同男子一般學習而感到苦悶。
再加上姜帝刻意隐瞞,所以一直都不曾察覺到姜帝的異常。
直到秋季過後,漸入冬季,姜帝不再有能力天天上朝,她才察覺到了不對勁。
到後來,父皇病逝,兩位弟弟接連上任,為了保住這個江山,她才漸漸成長起來。
這時候重生歸來,果然在姜帝的臉上看到了滄桑與疲憊。
姜帝是一位文武俱佳的男子,入了中年後身材微胖。
近五十的年紀已經生了許多白發,年輕時原本算是俊美的臉上,此時看起來至多隻留下三分青年時的風流。
無雙在見到姜帝後,忍不住微微愣神。
她記憶中的姜帝,應當是比這個已經能算是老了的男子不大相同。
可偏偏,此人又确實是她的父皇。
看來現實确實是比她的記憶要殘酷許多的。她的父親老了,在她的記憶中,卻還是相當年輕的。
無雙的身體微微顫抖,有激動、有孺慕,也有不知所措。
情緒疊加,導緻她淚水在眼内翻湧。
“父皇!”最終,她忍不住走到姜帝的床前跪下,撲在床上。
哭她病重的父親,也哭這個曾經毀在她手裡的江山。
縱然她知道,江山陷落不是她一人的錯,但是她還是感到無比自責。尤其是在見到父親的時候。
上輩子她就曾想過,若是在九泉相見,她該怎麼同她的父皇交代?
本以為的無法交代,在見到姜帝的那一刻,卻全部化成了委屈。
這一刻,她就隻是一個滿腹委屈,同父親哭訴的女兒。她本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再有這種作态。
畢竟姜國的唯一嫡公主,她也是驕傲的。所以從皇後去世之後,她便再沒有對人撒過嬌,兒女作态。
姜帝見狀,先是心疼這個女兒。
畢竟無雙是他親自賜的名字,其餘孩子,隻有男子他才賜名,公主,都不過是按照順序,從大公主後,便是二公主,三公主。
無雙可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從她開頭之後,才陸陸續續有了這麼多孩子,開花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