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以來,無雙才總算得以見到了皇帝的真容。
猩紅的眼,帶着些青色的眼眶,蒼白到幾乎沒有血色的唇。
宴嗣禮本來有着一頭烏黑的秀發,此時稀疏了不少,晃動身體的時候,頭發飄落一旁,能夠看到兩塊銅闆大小的秃斑。
無雙不是沒見過上輩子宴嗣禮去世時的模樣的,雖然憔悴,但形容尚且還是好的。
他眼裡本有光彩,就算久病,到底是少年人。
而此時的宴嗣禮,俨然像個六、七十歲久病的老翁,形容枯槁,已現燈枯油盡之态。
無雙知道,她不想要的結果還是出現了。
“阿姐既知未來事,可有長生之法?”宴嗣禮在說這句話時,眼裡閃現過些許的瘋狂,身體也因為太過激動,輕輕顫抖着,“阿姐,朕怕死,朕不想死。”
說着說着,眼裡竟然落下熱淚來。
他睜着眼,期盼着無雙能說出他想要的結果。
可無雙卻讓他失望了。她隻是淡淡的搖了搖頭,将臉側到一旁,順便把心底的震驚埋藏。
她的弟弟,何至于此?
早知如此,她就不該說壬戌年的日食。就也不至于在宴嗣禮心中埋下一根針,時時地刺着他。
宴嗣禮說得對,他不是聖人。
人自然都是怕死的。無雙自己也怕,隻不過沒有那麼怕罷了。
比起生命,她有更害怕失去的東西。
宴嗣禮在見到她搖頭之後,臉色便頹了下去。
無雙重生的事情隻有宴嗣禮知道些零星細節,他也沒有說與旁人聽,畢竟無雙是他的姐姐,他會替她保守秘密。
至于其餘詳情,宴嗣禮也不敢細問。
因為他心中也已經猜測到,姐姐應當是同他一樣,在未來一段時間後玉殒香消了,并且她的死大概率還伴随着王朝的覆滅。
自己身死已經令他害怕,若再加上宴家王朝滅亡的消息,那就真不知道該如何悲痛了。
他甯願裝作一切不知,也不想去詳細聽無雙說他死後的經曆。
想到無雙之前拿着鞭子抽打他,說他放走殷澈是國家的“禍首”,他便不敢再問。
他怕死後九泉之下難以面見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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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從宮殿内出來,咬着唇坐在攆上,想着接下來的路要怎麼走。
她得做好準備,宴嗣禮如今的狀況不太妙,若是有個萬一,她得提前做好準備來應對。
如今劉相已除,她叔叔在朝中大權獨攬。
剩下隻有兩個世家可以與之抗衡,一個是侍中、中書令魏平,魏家,一個是左丞相劉猛。
他們兩個黨派偶有鬥争,但是之前因為宴嗣禮動作很大,把劉相鏟除了,此時他們都消停着不敢有動作。
先皇不是沒有一手,他給予了宴奉辰這麼大的權利,自然也留了壓制他的後手。
想要鏟除宴奉辰,那麼無雙就必須拉攏魏大人那邊的人。
權利場上是無關忠奸的,維護好皇權,是皇家人的本事。
如今的姜國跟她上輩子所見到的姜國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很多計劃也要随之調整。
姜國出兵攻打下了蔡國,如今糧食問題基本解決。
但是就無雙的想法看來,目前國内也不宜再戰,主要是國庫尚且不充盈,還有就是皇帝的身體欠安,姜國國内可能不久之後又會有迎來新主的可能性,所以現在打仗一定是不明智的行為。
既然要止戰,自然得跟鄰國友好相處。
晉這方面先是不用擔心,齊國現在還是小國。
無雙雖然着急殺掉殷澈,但是目前沒有辦法她也不能天天就揪着殷澈不放,别的事兒就不做了。
想要對抗殷澈這麼一個未來強敵,她自然也得先把自己的國家整頓好。
但是她的時間并不充裕,殷澈當年回國不過一年便擺平了朝堂内部的事情,穩定了齊國國内。
修整完内部之後,他便劍指已經萎靡不振的晉國。
三年,短短三年,他手下培養出将士人才無數,直接一具滅掉了晉國,統一了長江以南地區。
随後列出多項姜國國君的罪狀,不帶喘氣的就發兵攻打姜國!
如此強大的對手,無雙即便重生都不敢小看。
如今她權利不多,唯一能夠用的資源還隻是伍千淵跟自己的那一塊封地。
說句實話,她的動作還是太慢了些。
若是能夠說服宴嗣禮讓她在京開府,或者能夠有什麼别的辦法接觸到朝堂上的各大勢力就好了。
伍千淵的政治立場十分明确,他雖然聽皇帝的話,但實際上卻是她陣營的人,所以無雙是得提拔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