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為什麼?”李誠提高了音量,“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可以在這裡說你認為?”
許星然面不改色地看着他,“我是沒資格,這裡最有資格的人就是您了。您要是真心想要照片和視頻,昨天晚上就應該告訴我,那樣的話,我也不會憑感覺辦事了。”
其他十來個人早已低下頭,替她捏了把汗。整個環保局沒人不知道,這李主任是個愛折騰人的,要是得罪了他,日子别想好過。
“這麼簡單的事也要我告訴你才會做嗎?”李誠面紅耳赤的,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既然這樣,你這兩天就待在那裡别回來了,我看你憑感覺做事能做成什麼樣!”
許星然一臉平靜,說:“請問,路費食宿費單位給報嗎?”
其他人差點驚掉下巴,有人皺了皺眉,覺得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大概在這兒待不久了。
李誠氣得一邊臉抽搐了下,說:“報,你現在就走!”
許星然拿上筆記本站起來,微笑着說:“那就好,我現在就去,主任再見。”言畢,她大搖大擺地從辦公室裡出來,終于感覺呼吸順暢了些。開車回家的路上,許文傑打來了電話。
“閨女,在上班呢?”他語氣溫柔,帶着些許笑意。
許星然回:“沒,我現在回家收拾東西,準備去長平待兩天。”
“你去那兒幹嘛?黑天灰地的,空氣不好。”
許星然歎了口氣,“我領導這是給我小鞋穿呢,我這個最底層的新人哪裡有拒絕的份兒?”
許文傑說:“要我說,照你的脾氣,壓根兒就不是待在機關單位的料。你不如把這工作辭了,像我和你媽一樣,當個人民教師,簡簡單單的,多好。”
“得得得,你打住。”許星然一臉抗拒,“你們不也是體制内的人嗎?哪裡簡單了?你說你想升副校長都多久了,不就因為沒給人打招呼被壓下來了嗎?”
“那也比你這工作好。”許文傑堅定道,“我們好歹還能給孩子們講講課,你說你能做什麼?”
“我做的可是環保工作,關乎未來大計,我來這兒就是沖着為人民服務來的。”
許文傑聽了幹着急,“哎喲喂,閨女,咱少說兩句傻話吧!”
“行了,你也少勸我兩句吧,我考到這個單位不容易,哪能幹一個月就不幹了。”許星然有些煩躁,“你有事說事,沒事我就挂了。”
許文傑忙說:“有!先别挂!”
“那你快說。”
“我給你買的那套房,今天所有證件手續都下來了,晚上就别出去玩兒了,咱一家人一起吃個飯慶祝慶祝。”
許星然沒猜錯,又是這種不需要儀式感也要硬造出儀式感的小事——這是她爸媽最愛做的事情。
“我剛剛說了,要去長平待兩天,馬上就去。要慶祝,你和我媽兩個人好好慶祝吧。先這樣,挂了啊。”
“别挂!”許文傑幾乎是用喊的。
許星然的耳膜也快被震破了,苦着臉道:“又怎麼了?”
許文傑嘟囔道:“我打給你之前請了林凡。”
許星然愣了下,差點忘踩刹車,最後一腳急刹,頭發都甩到了前面去。
“不是,你請他幹嘛?”她急眼了,機關槍似的密集輸出:“你該不會還想撮合我們倆吧?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倆就是哥們兒,你怎麼就不信呢?還是你覺得你女兒沒人要了,非要塞給誰才行?”
“星然,我不是這個意思——”
“算了,我跟你說不明白,我在開車呢,挂了。”
許星然想起那個人就心煩,一路開快車回到家裡,随便收拾了下就趕往長平。到達國浩煤廠時,大門沒關,但是門外拉起了警戒線,車沒辦法開進去,隻能停在路邊。許星然鑽過警戒線走進來,看到廠子中間擺的兩口棺材,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昨晚隻看見人的時候不害怕,現在大白天看見棺材反倒覺得悚然。
她疾步走到辦公室門前,擡起手叩門,還沒碰到,門被裡面的人先打開了。
“許小姐?”程仰詫異一瞬。
一陣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許星然吸了下鼻子,面無表情地說:“嗯,是我。”
程仰把門開大了些,請她進來,“是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我配合的嗎?”
“暫時還沒有,不過我要在這裡待上兩天。”說着,她邁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