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然連忙摁下手機電源鍵，敷衍地笑着回她：“不是不是。”說着，她加快了腳步。

肖晴落在她身後，用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看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語道：“看你心虛的，還說不是。”

等許星然爬了三層樓梯到辦公室坐下，掏出手機一看，發現大事不妙——她把和程仰聊天的截圖發給程仰本人了，并且已經過了撤回的時效。

正在她汗流浃背時，程仰回複：昨晚沒看時間，發出去才看到已經淩晨了，害怕打擾你，就撤回了。後面還加了個流汗的表情。

許星然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想了幾秒後回複：沒事，我就是想問問你昨晚發了什麼。

對方回複：也沒什麼，就是想跟你道個歉。聖誕節那天我匆匆忙忙就走了，也沒跟你說清楚，對不起。

看完，許星然松了一口氣，劃動幾下聊天頁面，感覺也不算太糟糕，于是回他：你太客氣了，不用總是道歉。

發完，許星然突然覺得現在跟他的相處，好像不那麼自然了。

對方又回：嗯，那我盡量改改。

不是吧程老闆，你這麼說可就有點超出普通朋友的界限了。許星然在心裡說，手上回的是：對了，那天忘了跟你說，聖誕節快樂。發完，她有些得意地笑了。

程仰回：謝謝你，已經很多年沒有人跟我說這句話了。

許星然心下一喜，沒再回複，打開電腦開始工作，心裡隐隐地開始期待跨年那天。

到了2020年的最後一個夜晚，許星然和程仰如約來到了王有康的家裡，和王家三口人一起吃飯。

王有康的妻子陳媛坐在許星然對面，打量了她許久，神情有些奇怪。

許星然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穿着，黑色高領針織衫外加一件白色襯衣，下面是一條高腰西裝裙，既适合上班也适合稍微正式點的場合，并未覺得有哪裡不妥，心中一陣莫名。旁邊的程仰拿起公筷為她夾了一塊糖醋小排，沖她笑了笑，她也不再多想，逐漸放松下來。

王有康坐在主位，花白的眉眼帶着濃濃的笑意看着兩人，從他們進門起嘴角就沒有放下過，這會兒開口道：“小程啊，這次我真得誇你幾句。”

程仰和許星然一起放下筷子，聽他說話。

王有康忙對許星然說：“小許别放下筷子呀，吃，吃，不用管我。”

許星然腼腆一笑，于是又拿起筷子。

王有康接着說：“小程，我要誇你什麼呢，第一，誇你聽話、懂事，沒有辜負我一直以來對你的期望；第二，誇你成熟、穩重，做什麼事情都讓我很放心；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小子眼光好，找了這麼好的一個女朋友。”

話音未落，在座的幾個人笑了起來，笑得許星然忘記自己在演戲，仿佛真的跟旁邊的人見了家長，既有些不自在又有些開心。

程仰舉起裝着飲料的玻璃杯，說：“謝謝王叔的誇獎，我以飲料代酒，敬您一杯，祝您新年快樂。”

王有康攔了他胳膊一下，關切道：“你那個病還沒好徹底，就别喝飲料了，喝水吧。”

許星然聞言，主動把冒着熱氣的水杯往他面前遞了遞。

程仰怔了下，旋即笑着接過水杯喝了一口。

王有康高興至極，一盅白酒一飲而盡，痛快地說：“既然今年你完成了我給你布置的任務，那我就滿足你一個要求。”

“那先謝過王叔了。”

程仰這般舒心的笑，許星然還是第一次見，不自覺地，心裡竟也跟着他開心起來。

飯局過後，兩人上了車，許星然手裡拿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大紅包。

“我拿這個紅包不太合适，還是還給你吧。”說着，許星然把紅包遞給他。

程仰推了回去，說：“收下吧，沒有不合适。”

“啊？”許星然怔了下，扭頭看向他。

程仰慌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這就是個心意，權當我感謝你幫忙。”

許星然一把拉過他的手，把紅包放在他手裡，說：“這我真不能收，先不說我們倆不是那種關系，就說咱倆一個環保局的、一個煤老闆，我收你這麼大一紅包，不合适。”

程仰垂眼看了下紅包，思忖片刻後說：“許小姐說的有道理，那我之後找機會把紅包還給王叔。”說完，程仰四下尋找能放紅包的地方，最後還是看向許星然，“麻煩許小姐幫我放到那個儲物箱裡。”

許星然不自在地“哦”了一聲，接過紅包放進了面前的儲物箱，放完後問他：“那我今天的任務是不是就完成了？”

程仰看了眼時間，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她，問：“能不能再請你陪我去個地方？”

“還需要假扮你女朋友嗎？”許星然問。

“不用，我們就真實就好。”程仰答。

許星然莫名有種怅然若失的感覺，淡淡回他：“行。”

程仰得到肯定的答案，迅速開動了車子，不一會兒便到達了目的地——遊樂場。

到了門口，程仰從口袋裡掏出了兩張門票，這讓許星然有些驚訝。

“程總，我現在怎麼覺得，這一切都是你刻意安排的？”許星然是半開玩笑的語氣，同時帶了點試探的意味。

程仰沒回答，望着那雙熟悉又陌生的眼睛默了一瞬，而後認真地問她：“可以給我個機會追你嗎？”

他的聲音依然有些沙啞，卻铿锵有力地砸在了許星然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