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回去工作了。”說完,許星然準備邁步往前走。
王澎側過身來對她說:“等一下。”
許星然腳下一頓,轉過身面對着他,問:“怎麼了?”
“其實讓我印象更深刻的,是你的笑。”說完,王澎見她愣了一秒,笑着轉身:“走了,回見。”
“咱們最好還是不要再見了吧。”許星然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小聲說道。
不遠處的紀委監察員辦公室門口探出了半個腦袋,暗中觀察着,等王澎走近,一把把人拉了進去。
許星然一挑眉,又嘟囔了句:“不過他們人都還挺正直、友好、有意思的。”
幾分鐘後,許星然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剛坐下一會兒,李誠朝她走了過來。
“小許,沒什麼事的話,你現在就去煤炭産業園區吧。”李誠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說。
許星然擡眼故作無辜地看着他,問:“必須現在去嗎?我記得我負責的西二區的複工名單還沒交上來呢。”
李誠一副不容置喙的口氣:“所以我叫你現在去實地考察一下,看看怎麼回事,有問題嗎?”
許星然無奈地點了點頭,有些不服氣:“好,我現在就去,請問您還有什麼吩咐?”
李誠陰陽怪氣起來:“沒什麼特别要囑咐的,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注意和那些煤老闆保持距離。”
此話一出,辦公室裡的人紛紛低下頭去裝忙。
許星然放在桌子上的手緊摳桌子,忍住了給他一巴掌的沖動。
“知道了,主任。”許星然硬是擠出一枚笑來,故意惡心他。
等上了自己的車,許星然足足罵了十分鐘髒話才出發,快出單位大門時,發現後視鏡裡有道身影笑得前仰後合的,定睛一看,是王澎。
這人怎麼人前人後兩副面孔?
出場杆子一擡,許星然踩着油門沖了出去,到西二區一個小時的車程,開了四十分鐘就到了。
到了地方,她沿路轉了一圈,隻有三五家煤廠開門的,其餘的荒涼的像幾十年前的大荒地,放眼望去,全是煤、土、雪混合在一起的黑泥巴,走進去一腳深一腳淺的,時不時還會打個滑,稍不小心就會摔個狗吃屎。除此之外,這種爛泥地還會污染土壤和地下水,這也是國浩煤廠先行改造時,把場地硬化成水泥地的主要原因。
沿着馬路西邊,許星然走到了一家煤廠的辦公樓前,辦公樓對着馬路敞開着大門。她在門口跺了跺腳,試圖震掉鞋子上的黑泥,但是沒什麼用,濕漉漉的黑泥牢牢地扒在她的短靴上。這讓她眉間的褶皺更深了。
許星然直起身子深呼吸一下,轉身走進了辦公樓,結果看見一個讓她有些意想不到的人。
“程總,這麼巧,你也在這兒。”許星然跟角落沙發上的程仰打招呼,多多少少有些陰陽怪氣。
程仰驚訝一瞬,随即便沒了情緒,淡淡地問道:“許小姐來這邊是有什麼公幹嗎?”
一時間,許星然覺得眼前的人異常陌生。
程仰旁邊的單座沙發上坐着一個膀大腰圓、眼窩黑黑的中年男人,打量完許星然問程仰:“這是公家的人啊?”
程仰點了下頭。
看他那副好像和自己不熟的模樣,許星然不禁有些惱火,沒什麼好氣地說:“我是環保局的辦事員許星然,來向你們了解一下沒交改造複工名單的原因。”
中年男人緩緩起身,笑着說:“許小姐好,請坐、請坐,有什麼事咱們坐下來聊。”
“坐我就不坐了,我還要去下一家,你給我交個實底兒就行了。”說着,許星然站在那裡掏出了包裡的筆記本和筆,等他們說話。
程仰仍然坐在沙發上,就那麼直勾勾地看着她,過了幾秒說:“許小姐還是先坐下吧,你也不用去下一家了,以後這條馬路西邊的廠子都是國浩的了。你有什麼想了解的,可以直接問我。”
三天不見,他怎麼變成了這副德行?一頓酒給他喝出原形了?許星然有些納罕。
“對許小姐,現在這邊的廠子都是程老闆的了,你有什麼問題可以問他。”中年男人依然笑着,聲音有些虛。
“好。”許星然強忍着心裡的不舒服,朝他們走過去,坐到了中年男人對面的沙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