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畢眯了眯眼睛。
看向操場上鬼鬼祟祟的楊楓野。
楊楓野完全沒留意到人群中有人在盯着她。
跑道有散落的籃球。楊楓野随手抓了一個,墊了墊。
籃球當然不适合打排球。
但是一切材質都比不過絕對的力量。
楊楓野半側身,往上抛球,起跳,手臂伸直,猛地向籃球打去。
“卧槽!”
志願隊裡,有人傳來一聲驚呼。
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湛藍的天空下,一道人影格外修長,把自己的身體完美當成了彈弓。
“你們看那邊的女生,用籃球練發球??”
“這力道……不去當主攻手可惜了啊。”
“暴力美學這是。”
“等等——怎麼向着那邊的老師去了?”
以一個刁鑽的角度,籃球躍過跑道,狠狠與體測老師打出的排球撞在一起。兩個球都偏離了原先的軌道,對撞的沖力消減了大部分的力量,它們滾落到地面,往升旗台那邊跑去了。
二球幸終。
楊楓野小跑過去,升旗台在操場的角落,平常除了國旗護衛隊很少有人來。隻有一個壞掉的路燈和監控攝像頭。
四下沒人,楊楓野擋住了監控和背後匆匆趕來的老師。
深色的影子裡,慢吞吞地挪了挪,随後楊楓野熟練地将那個排球塞進自己影子裡。
在接觸到她影子的瞬間,原本普通的排球像冰塊融化,很快消解,消失。
影子傳來一陣咕噜咕噜的聲音。
楊楓野擦了擦額頭的虛汗。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她還是第一次在這麼公開的場合幹這事。有種和怪物私通的刺激。
所幸沒人發現。
“同學?”
體測老師走了過來。
一起走來的還有湊熱鬧的闫畢學長,和測完肺活量的李思琦。
“你剛剛是怎麼回事?”體測老師皺眉問。
楊楓野:“手瘾犯了。”
“為什麼打完球又往這邊跑?”
楊楓野:“人瘾犯了。”
體測老師:?
體測老師越發狐疑:“哪有人?”
“我們野子。”李思琦宛如汽車推銷員一樣熱情地拍拍楊楓野肩膀,有種莫名其妙的驕傲,“已讀亂回。絕贊人機。”
楊楓野:“……”
體測老師眼裡發出詭異的光,遞給楊楓野一個排球:“再發一個我看看?”
楊楓野一臉忍辱負重地說:“老師,我沒力氣了。待會還要去測肺活量。”
闫畢在一邊笑眯眯的:“好孩子在不要撒謊哦。”
楊楓野:“。”
誰是孩子。
這家夥絕對是在報複之前的“學長闫畢”吧?
“是這樣的,我氣血不足。”楊楓野繼續對體測老師解釋說。
一旁的闫畢看向她紅撲撲的臉蛋:“可是我有接觸過氣血不足的人,小學妹看起來不太像呢。”
楊楓野瞪着死魚眼:“氣血不足,是因為醫生說我腎虛。”
闫畢:“……”
楊楓野繼續瞪着死魚眼:“這你也有經驗看得出來麼?學長。”
闫畢:“……Fine。”
是個狼人。
他别過臉去,像是不願回答這個問題。
楊楓野被李思琦拉走去測肺活量。
“說起來,學長也看到了昨晚的那個海龜湯。”李思琦說。
楊楓野:“嗯?”
李思琦:“他說一開始看到八條花瓣,還以為是八條腿。咦惹……八條腿的向日葵,也太恐怖了吧。”
楊楓野:“八條腿的,大概是蜘蛛吧?”
李思琦狠狠哆嗦了一下:“什麼蜘蛛啦!”
操場上,這個突然發生的小事也并沒有引起别人的注意,隻有體測老師納悶地在原地轉圈。
“我記得剛剛是看到它往這邊滾了啊……”
“老師,您是在找排球麼?”闫畢溫和地笑笑,“可能今天風大,吹到哪裡了吧。”
“也有道理。”
體測老師撓撓頭,繼續回去上課。
風确實很大。
闫畢趴在升旗台附近的欄杆,大風将他的兜帽吹到一側,光線和陰影慢慢在他鋒利的五官上合攏。
他漫不經心地看向走遠的楊楓野。
想起剛才,她将排球塞進影子裡的模樣。
闫畢托着下巴。
有點意思。
-
“告訴我,這女人最後跑了多久。”
剛進宿舍,劉茹茹便幽幽詢問。
“三分十五。”李思琦沉痛道。
“你還是人嗎!”
劉茹茹趴在椅子上,發出感歎。
椅子的扶手上,有什麼東西在動。
“你的椅子上有蜘蛛。”楊楓野冷靜指出。
劉茹茹安靜一會,随後憤然道:“你才是豬!”
楊楓野:“。”
楊楓野:“我的意思是,蜘蛛。一種動物。”
楊楓野:“節肢動物,蛛形綱,蜘蛛目。”
劉茹茹:“……”
随後劉茹茹彈射起跳,凄聲道:“啊啊啊快把它丢掉!!!”
楊楓野眉頭輕皺,審視着椅子上的小紅蜘蛛。
它很安靜,趴在那裡,之前劉茹茹一直沒有察覺它的存在。
楊楓野現在判斷不出來,這到底是不是誰因為深陷恐懼而産生的怪物。
感覺很像,但是看上去又不太像。
她也沒有很多經驗。
畢竟隻有她靠近的人,才有概率出現恐懼怪物。
一般而言,她并不樂意讓身邊人陷入恐慌的情緒,所以才逐漸養成了這種淡淡微死的性格。
有她在的地方,總是莫名其妙有種人淡如菊的佛系,仿佛下一秒就能超度在場所有人,原地得道升天。
至于楊楓野主動去找的怪物,都能夠看到它們誕生的過程。所以,即使與現實中的東西沒什麼兩樣,她也能知道什麼是什麼。
而那些主動送上門來的,更不需要她費腦子。
如果,這隻蜘蛛同樣也是怪物的話,她得先找個借口把它藏起來,再在室友們看不到的地方,将它裝進影子。
但它實在很小,看上去沒什麼威脅。
楊楓野作為見慣會飛撲人的蟑螂,加上尾巴有一條小臂那麼長的老鼠的南方人,對這隻蜘蛛進行犀利地點評。
它十分無害。
就是一隻普通的袖珍蜘蛛而已,隻有一個嬰兒的拳頭那麼大。
如果是因為某人極端恐懼而産生的怪物來說,那這膽子也過分小了點。
就這麼一丁點。
到底是誰會怕這種小東西?豌豆公主嗎?
“你怕蜘蛛嗎?”
不過出于嚴謹,楊楓野還是補了一句問室友們。
“你們怕的話,我就養它幾天。”
方便找時間把它裝進影子裡。
李思琦:???
李思琦:“我們怕你才會養?”
“嗯?”楊楓野心不在焉地應聲,“嗯。”
劉茹茹:???
汝聽,人言否?
她開始回憶最近與楊楓野有沒有發生過什麼極端矛盾。
劉茹茹:“我不怕啊。”
楊楓野沒有回頭,因此看不到李思琦的表情。
李思琦的表情有些僵硬,但仍然立刻是堅決地在說:“哈哈!開什麼玩笑!我怎麼會怕蟲子!我可是咱們寝室的宿舍長,區區蜘蛛!”
楊楓野“哦”了一聲。
嗯。
果然不出她所料。李思琦怎麼會怕蜘蛛。
那就沒關系了。
出于對宿舍長的盲目信任,楊楓野毫無心理負擔地用草稿紙徒手将這隻蜘蛛裹起來,無比自信地扔進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