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強度的腦力運動讓楊楓野有些疲憊,她躺到在後艙的床上,閉着眼睛。
即使并不想思考,腦子還在飛速運轉着。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吃飯了。”闫畢站在門口說,“引力不穩定,我們還要繼續在海上飄一會。”
楊楓野一開始并不想動,但影子裡傳來龍王鲸愉悅的心情。
……好像船上的食物真的很對它胃口。搞得她都有些餓了。
楊楓野:“好。”
他們走到一半,遇到了劉攀宇,兩個人便成了三個人。
楊楓野對這位短暫成為自己替身的學弟印象不是很深,兩個人之前在岐阜島上也是分頭行動,并不太熟。
而闫畢不知道為什麼,也沒有說很多話。
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楊楓野望向遠處的岐阜島,逐漸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探尋的時間過于緊急,以至于楊楓野這時候才想起一件事。
“激将法。”楊楓野語氣平靜。
闫畢無比專注地搜尋自己的食物。而一旁的劉攀宇也略微低下了頭。
“哈哈。”闫畢感受到低氣壓,“好熟悉的場景呢。”
“沒有黑體化。”楊楓野道,“翁焦……翁焦這麼喜歡激将法?”
之前在蠱蟲優選裡也是,非說些恐怖的話讓她進去找李思琦,來岐阜島之前也是,說法門公館逐漸黑體化,這是她最後的進去機會。
什麼黑體化。
她看着岐阜島監控設施運轉如此良好,完全沒有要黑體化的架勢。
“也不算激将法。”劉攀宇接話說,他負責引出内應,所以了解得比楊楓野多一些,“是一個幌子,對外宣稱的都是法門公館即将黑體化。”
“隻是,我很好奇,闫學長。”劉攀宇說,“抓内鬼是防恐部主導的行動,為什麼我們在跟氣象局的人一起組隊?”
“部門聯合,部門聯合。”闫畢頻率很快地眨眼,對楊楓野比了個求救的眼神。
楊楓野:“……”
楊楓野雖然不理解為什麼他要找自己,但對方的眼神實在難以拒絕,黑亮黑亮的,像一串葡萄。
楊楓野面不改色地轉移話題:“所以……那個内鬼,你們找到是誰了嗎?”
闫畢:“啊。是三區的執政官。随便騙一下就跟出來了。”
“不過說到這裡,還是有很奇怪的地方。”闫畢回憶起報告上他提交的疑點,“他一直聲稱沒有放老師上島。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這兩人一唱一和,劉攀宇怼着叉子,也懶得再去追究氣象局和防恐部的事情。
“如果是這樣,那老師到底是怎麼瞞過監控的。”闫畢開始還隻是順着話說,這回真情實感地困惑起來,“我可不信她能瞞過這麼多設備。”
“嗯。确實奇怪。”楊楓野說。
在她不算很長的接觸中,岐阜島确實是個監視嚴密的地方。
“哦。對了。裡面有幾個疑似共形教團的人。你們知道麼?”楊楓野問。
“知道的。”闫畢無所謂道,“畢竟這群人不是被我們搶就是被共形教團的人搶。”
岐阜島的監控能力,是即使關了教團的成員,也無所謂的那種強大。
那麼,老師究竟如何上島,李思琦又如何瞞過的,就顯得相當詭異。
“姑且當作執政官在說謊吧。”闫畢聳聳肩,“雖然我覺得并不是。就算使用了異能,有你父親研發的特征值,也能監測出波動。”
“你父親。很厲害。”劉攀宇說,“你也是。”
闫畢頓了一下。
楊楓野:“謝謝。”
短暫的談話沒有持續多久。這場飯又恢複了詭異的安靜。
闫畢在深深地歎氣。
楊楓野沉浸在自己思緒的時候,不會注意到其他人。
共形教團,他們口中的老師,姑且推測也算是超憶症患者,還是一個活了長達數億年的超憶症患者,見到了從前地球末日的景象。
這個如果是真的,也有點令人感到驚訝了。
在很多年前,地球上就已經存在人類,而他們,竟然活到了現在。
畫家。
畫家也是。
共形教團起碼有兩類人。一類,就是類似于向葵,李思琦這種的攜帶病菌者,另一類,應該就是老師,畫家這種疑似幾億年的老大爺老太太。
楊楓野有種預感。這不會是她最後一次登上岐阜島。
她還會再回來的。
楊楓野慢吞吞地吃飯,大腦負責回應外界的部分開始托管。
“小學妹。”
楊楓野:“在。”
“我也誇過你的。”
楊楓野:“嗯。”
“闫學長,我還在這裡。”
楊楓野:“确實。”
劉攀宇往楊楓野的方向看去,眼神緩緩變得感興趣了起來。
闫畢:“……”
雖然不想解釋,但闫畢還是想掙紮一下:“嗯。這是小學妹的一種回應模式,類似人機,自動回複。”
“學姐?”劉攀宇說,“我比你小一屆,我可以叫你學姐嗎?”
闫畢:“……”
楊楓野:“好。”
闫畢:“在她進行思考的時候,對外界環境的感知會降低到最小,隻能維持最基本的思考和反應。這時候做出的反應通常都不用太往心裡去。”
劉攀宇:“我的看法可能有些不同。這聽上去恐怕更像是出于本能的反應。”
闫畢:“……”
他稍微有些煩躁地擺動刀叉。
在防恐部遞交兩人性格報告類似的時候,他就預料到了這一天,隻是不太願意面對。
性格過于重疊的人。在對方身上總會找到自己類似的影子。
就連他們的語氣也很類似。
闫畢微笑起來:“所以呢?”
劉攀宇說:“隻是覺得很新奇。第一次見到有人是這種思考模式。學姐?”
楊楓野:“在。”
劉攀宇:“這時候問你什麼問題都可以麼?”
楊楓野:“不可以。”
劉攀宇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可惜。
“學姐的父親叫什麼名字?”
楊楓野:“楊懸。”
劉攀宇便沒再問。他掏出手機,搜索這個名字。
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他的攝影大作。
被亂七八糟的星星,明顯用高精度望遠鏡拍攝的畫面,扭曲的爆炸,和不明所以的紊亂信息糊了一臉。
劉攀宇:“……”
他想起之前宗涼“很有藝術天賦”的誇贊,突然頓悟了旁邊路施尤的欲言又止。
除了攝影作品之外,網絡上搜索不到關于楊懸的任何消息。
人間蒸發一樣。
像是除了這些照片,他是一個沒有過去的人。
這種情況,跟某個演員有點類似。
他的朋友圈裡時常有追星的人,打對家,資源黑料之類的事情,印象很深刻的是,有一次有人發重金想要一位女明星的資料,結果無論是社交軟件,新聞,還是論壇,都搜查不到。
劉攀宇因為好奇,也自己寫了段代碼扒數據,确實沒找到關鍵詞。
好像……叫辛蔚?
劉攀宇繼續問:“那學姐的母親叫什麼名字?”
“你問這個做什麼?”
劉攀宇從手機屏幕擡頭。
反問。
應該是那個模式結束了。
“小學妹,他剛剛趁着你開人機的時候問來問去的。”闫畢正直地說。
劉攀宇沒有被抓包的緊張,直接道歉:“是的。對不起。隻是很感興趣。還對你之前的模式很感興趣,可以教教嗎?看上去很好用。”
如果他也有兩個腦子,一個負責維持日常生活,另一個就能夠專心做自己的事情了。
“……”
楊楓野:“我其實不太建議這麼做。”
“好的。”劉攀宇接受得很快,“我剛剛嘗試了一下,覺得确實效率不高。”
他思考的時候,要是同時托管身體和思考,隻會覺得兩方都做不好。
這個學弟……看上去怎麼有些呆。
楊楓野心想。
“你們兩個好像哦。”闫畢在一旁幽幽道。
楊楓野迅速否決:“那不可能。”
劉攀宇:“恐怕不是。”
闫畢的眼神更加幽遠。
楊楓野:“。”
她吃完了。收拾盤子。不知為何,腦子有種讓她趕緊離開的直覺。
她将托盤放到回收的櫃台上,記起無論是關于父親,還是母親的對話。
父親已經很清楚了。似乎就是個普通的,為了妻子和女兒,隐瞞了身份的保密工作人員,幹一些涉密的事。
但是不對。
大腦這樣提示她,還不夠。
母親。
母親的話,楊楓野是知道一點的。她在更北一點的國家,也是做一些研究工作。
工作的内容,簡一婵沒有像楊懸那樣,在卧室留了一個筆記本給她。
楊楓野隐約隻看到過簡一婵電腦上的幾個分子式。
小時候,母親與父親的交流中,簡一婵明顯是知道引力的。既然楊懸也不是純粹的攝影師,那母親呢?
楊楓野從來不知道簡一婵的工作内容。
這樣看來,自己真的被父母保護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