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玉斂着眼角，動作一頓，片刻，“嗯。”

“那姑娘看着人挺冷的，心地倒是挺好。前幾天聯系我，說是要給島上女孩捐衣服書本呢，問我認不認識進島的貨船。”

好久，元抒德才聽到辜玉“哦”了一聲。

元抒德又道：“人是好啊，隔着十萬八千裡還惦記着島上的女孩沒書讀呢。唉，可惜咱們這兒和瀝京隔那麼遠，她估計這輩子也不會再來裡潭了。否則，我還真想跟她喝一杯呢，呵呵……”

他故作豪情感歎，實則餘光一直在悄悄瞥辜玉的臉色。

辜玉的表情果然從他提起吳遙的名字時就變得有些不自然。

他的目光變換，随着他說的話閃過幾許複雜的情緒。出神片刻，什麼也沒說就放下了筷子。

“我吃飽了。”

……

下午三點出頭，一輛大巴車風塵仆仆駛入裡潭客運站，下來不少前來觀光旅遊的客人。

穿着時髦、身型高挑的一男一女從車上下來，手上大包小包還推着行李箱，臉色也疲憊得難看。

已經好多年沒坐過大巴車，Liz的皮肉都快被路上的颠簸振散開了，此刻怨氣沖天：“我這輩子、下輩子都不想再坐大巴了！”

吳遙宿醉過後本來就憔悴，但大巴上睡着了，現在精神比他好上一點。

見他不爽，她就舒服了。

“你以前扒大巴行李艙的時候都沒喊過，不得不服老吧李大強。”

輕飄飄一句話，其實包含了三個雷點，成功把Liz惹炸毛。

“你特麼有本事把老子外套脫下來？！”

“呵呵，誰睡覺淌我一身口水？”

……

兩人從客運站往外走，随着叽叽喳喳的人流出站。

路邊有不少來拉客的黑司機，賣力吆喝着周邊景點的名字。

在一衆出站的人裡，吳遙和Liz的外表極為出挑。

一男一女，可能是情侶。

打扮時髦，說明不差錢。

表情疲憊，身上還推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鐵定不願意再費時費力去找車。

——看起來是很好宰的大肥羊！

于是拉客的人都一窩蜂地朝兩人湧了上去，嘴裡喊的“帥哥美女”幾乎将人淹沒。

客運站附近路段很堵，充滿上下客的車，以及随時随地停下拉客的出租車。

元抒德的車就停到客運站附近路口。

辜玉從車上下來，“不用送了，就到這吧，麻煩了。”

元抒德在車窗裡招手，“幾号回來？到時候提前跟我說啊，我來接你。”

“哪兒那麼麻煩呢。”

辜玉笑了笑，擺手示意他可以離開了，後面還有不少車等着。

元抒德看他站在熙熙攘攘的路口，清冷溫潤，似乎瘦削了幾分。他想說點什麼，又欲言又止，開車離開。

辜玉其實也很多年沒來客運站了，上一次坐大巴車還是第一次來裡潭。

那會初下車就震驚于客運站外的拉客的士。

這麼多年過去，這道火力十足的風景線依然還在。

從客運站門口圍作一團的人群外穿過，客運站的售票窗口倒是人不多。

辜玉彎下腰，俯在窗口道：“一張票，去瀝京。”

“帥哥美女！去葫蘆島一定要坐我的車啊！我包接送到最近的碼頭的，隻要80！”

“帥哥，大方一點嘛，你看你女朋友多累啊——”

辜玉的聲音淹沒在不遠處拉客的大嗓門裡，售票窗口内的女人沒聽清，問：“去哪裡的？”

“去瀝京。”辜玉重複了一遍。

“好，幫你查一下。”

身後吵吵嚷嚷的人群中忽然爆發出一道男人嗓音，忍無可忍的吼聲。

“我受不了了，别吼了行不行啊，老子一整天沒睡覺腦子現在要炸了……吳遙，你做個決定。”

辜玉眉頭動了下，第一時間未作他想，隻是因為聽起來相似的名字下意識回過頭去看。

人群被男人一吼，退開了不少。

一個身着銀藍色襯衣的男人叉着腰，手邊兩個大行李箱，還有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他身旁的，還有一道纖細高挑的身影。

女人纖細曼妙，一頭黑絲如瀑布垂散，肩上還披着一件顯然不是自己的寬大西裝外套。氣質倨傲冷淡，但看向身旁男人的眼神卻含着淡淡笑意。

辜玉不錯眼愣在原地，頃刻間似萬籁俱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