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遙回過神:“怎麼看?用望遠鏡?”
辜玉帶上窗戶,拉着她往外走:“不用,用你的相機就可以。”
用普通相機就可以拍出銀河,隻是平時人們生活的地方太明亮,光污染嚴重而難以實現。
偏僻的小海島或許是拍銀河的好地方。
辜玉開着車帶吳遙一路到花神廟山腳,兩人爬上山時,廟門早已關上,側廂老人的住所也早已熄燈。
辜玉帶她找了一塊空地立好支架,壓低聲嗓告訴她該怎麼調整參數。
長曝光的連續拍攝需要等待十幾分鐘。
吳遙忍不住想去看相機成像,被辜玉從背後抱住,提醒她忍耐,不能功虧一篑。
兩人說話似乎驚醒了不遠處側廂裡的老人。
老人的木床“咿呀”了一聲,喊道:“是有人嗎?”
吳遙扭頭,和辜玉對視一眼,兩人都在對方眼底看到笑意,默契地噤聲假裝不在。
吳遙靜了一刻,又故意模仿鳥叫道:“布谷——”
“噓……”
辜玉連忙捂住她的嘴。他的手掌寬大,将吳遙的臉頰一罩,幾乎就隻剩下兩隻眼睛了。
她眨眨眼,雙眼裡盡是孩童般的頑劣調皮。
屋裡,老人嘟哝了一聲:“原來是鳥啊……”
兩人在濃郁夜色裡悄悄笑作一團,齊齊向後栽去。
辜玉摔在地上,吳遙趴在他懷裡,泥土和落葉滾了兩人一身。
老人又喊了一聲:“别處玩去,吵人睡覺!又不是春天,這麼多鳥……”
兩人直接把車開回了海邊的那棟房子。
辜玉坐在書桌前将SD卡裡剛拍的照片導進自己電腦裡。
吳遙趴在床上回複工作消息。
因為假日工廠停止發貨,許多訂單都要等到假日結束後才能發貨,等不及的人要退款,店裡的其他妹妹休假了,就隻能靠Liz和吳遙在後台處理。
Liz:【咱們前天拍的照片效果還是很不錯的哈,昨天下單的衣服裡你穿的那幾套賣得最好】
【這地兒還真來對了】
【趁沒走明天再拍幾套】
吳遙從服務後台切回,回複:【三倍工資?】
Liz:【說得好像來這裡你沒爽到】
【夜夜笙歌,夜夜不在家的女人】
說得倒也沒錯。
吳遙回頭看了眼辜玉背影。
是挺爽的。
辜玉的後背有眼睛似的,吳遙才看過去,他便轉頭問吳遙:“我能看看你卡裡的其他照片嗎?”
“什麼?”
辜玉從電腦後望過來,解釋:“相機裡你的照片。”
那相機是工作拍攝專用,沒什麼不能看的。吳遙點了點頭,“你想看的話,可以啊。”
回到手機上繼續處理工作。
Liz:【不過話說回來,你最近微博生态還怪好的,我今天去你置頂的和新發的那幾條微博下面看了一圈,以前那些黑賬号和水軍都少了很多,幾乎沒看到了】
【就連那些亂七八糟的詞條也少了很多,大眼仔啥時候這麼給力,給這些陳年頑漬清理得這麼幹淨了?】
他這麼說了,吳遙才點開微博看。
果然,新發的那幾條微博下都是關于衣服和旅遊的正常讨論,以前那些固定的黑賬号和謠言部隊所剩無幾。
這幾年,吳遙都已經習慣了對自己烏煙瘴氣的網絡評價。
她沒有一萬張嘴去與人辯論,也沒有氣力去一件件證明自己沒做過的事,因此早就學會接受一切評價并保持平和。
沒想到竟然有一天,一覺醒來,讨厭她的聲音忽然就消失了。
“照片好了,過來看看?”辜玉的聲音打斷吳遙思緒。
吳遙下床走向他,看到電腦屏幕時不禁眼睛一亮。
屏幕上布滿了璀璨奪目的星海,以極度紛繁美麗的模樣鋪滿了整張畫布,從稀到密,屏幕中間最亮的地方俨然勾勒出一條宏偉又神秘的銀河。
辜玉起身,拉吳遙在電腦前坐下。
“你怎麼弄的?”吳遙愕然。
她記得剛剛肉眼上并沒有看見這麼多星星。
“剛剛連續拍攝了很多長曝光的照片,我們在山上等了一會,不是嗎?”辜玉說,“有些星星沒有那麼明亮,人的眼睛捕捉不到,但它們依然可以被看到。用相機長時間曝光連續拍攝,再把它們都堆疊在一起,就是銀河的樣子了。”
吳遙盯着電腦屏幕,眼睛也亮亮的,“所以這照片上的銀河其實是剛剛那半個小時星星的集合?”
“也可以這麼說。”
辜玉笑了下,俯下身,一手搭着椅背,另一手指向電腦屏幕,“我們現在拍到的銀河,其中有很多星星來自幾萬光年之外,也有的星星就來自幾個光年之外,在我們的時間維度裡是現在,但照片裡的它們其實來自遙遠之前。和這些距離相比,剛剛那半個小時是不是也不算什麼了?”
和銀河、宇宙相比,她隻是再渺小不過的一粒存在。從光年之外看,十幾年前的她、現在的她,還有到未來不知何處的她,橫跨的時間維度凝縮起來也不過須臾。
也許是外面太靜谧,也許是因為這是離開前的倒數第二個夜晚,吳遙難得靜下心去聽他話裡的每個字,饒有興緻地說:“如果現在有個幾百萬光年外的外星人也在拿着相機拍地球,豈不是會拍到一群恐龍?”
她靠在椅背上擡頭看辜玉,說話時,眉毛稍稍挑動,天花闆燈光穿過睫毛細碎地落進幽黑的瞳孔裡,那雙美麗的眼睛此刻明亮又充滿生趣。
辜玉回答說:“也許有一個星球上的人會看到我們在接吻。”
燈光将他的發梢照得發亮,吳遙眯着眼睛背光勾勒辜玉的五官。
他低下頭,吳遙輕而易舉描繪他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好看的嘴唇,還有那雙總顯得深情的眼睛,好像看什麼都像他的戀人。
反正也是倒數第二個夜晚了。
扮演一下辜玉的“戀人”這個角色也沒什麼吧。
吳遙挺身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