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嘶啞幹澀的聲音，帶着不甚熟練的聲帶震動，沉楓已經很久沒說話了。

傲慢輕蔑的雄蟲沉楓，早已抛棄無用的負罪感準備徹頭徹尾的作為極緻的惡人，下定決心就算喪失人性也要掙紮着活到最後的沉楓，此時此刻，卻嘶啞着嗓子，沙啞的張開口，對着曾經他不屑一顧的被利用者，軍雌9999号，深深的低下頭，留下眼淚。

“我從頭到尾都在利用……你。”說完第一句話之後，就已經順暢了許多，沉楓面目扭曲，淚流滿面，語氣哽咽地坦白了他所有的罪行，身為雄蟲，他的哭腔是如此悲怆真摯，充滿了人性的感情，在場幾乎沒有人不動容。

除了沉戾。

是坦白後複蘇的罪惡感感讓他找回些許的良知與人性？

或者是因為沉戾的精神力操縱讓他不得不用盡所有的動人演技來滿足沉戾的要求？

無所謂了。

沉戾對沉楓，對軍雌9999号，對5555号，現在都不再關心，他隻是單純的專注于完成任務單的下一項：還有5555号的隊友隻需要救援。

沉楓已經處于沉戾絕對精神力掌控之下，所以，沉戾啧了一聲，下一秒，精神力再次開始入侵，絲毫不顧沉楓顫抖幹澀的嘴唇，蒼白慘淡的臉色，他直接開始了“翻找”。

說是“翻找”其實就是指另一種精神入侵，運用自己的精神力，明目張膽攪亂别人的精神海，肆意攻擊查找他人記憶的行為。

不過，在他人意識清醒的時候，冒然入侵其大腦，翻找别人的精神海，是非常冒犯而粗魯的舉動，會讓被入侵精神海的人異常痛苦，如果在沉戾的哨兵向導世界裡，沉戾現在舉動，都能被稱作一聲“變态”吧，就如同不打麻醉強行給别人拔牙的無良醫生一般。

但，對于已經被沉戾種下精神烙印，毫無反抗能力的人渣沉楓……管他現在是悔恨不已或者反省自身了，沉戾才懶得對沉楓給予任何體貼。

下一秒，沉楓殘酷黑暗的記憶逐漸浮現而出：

【起初……小隊所有人……平均分配食物】

【起初……我們輪流分配任務……探路】

【食物不足……雄蟲理應保護……相認，竟然是軍校的同學軍雌……5555号竟然被救出去了？……不對！我才更應該被保護！】

【一人，一位食物短缺而死（我存有儲備糧，但我隐瞞了）】

【兩人……星獸襲擊，他們掩護我逃走重傷不治而亡……（我尚有一人份的藥物，但可都是救命藥，甚至能緩解輻射，不夠分，還是隐瞞為好）】

【活下去，食物短缺，争鬥，輻射……（我必須活下去）】

【幻覺加重了，未知的呓語，似乎是……不準……竊神？】

【對蟲神禱告，毫無用處，呵，也是，像我這種蟲，死了絕對會下地獄了吧】

【所以我必須活下去】

【活下去……犧牲别人】

【為了活下去……他人的……姑且叫做食物吧，要心懷感激的咽下去】

【殺了……活下去……不夠了……隻剩下一個人】

後面的記憶越來越黑暗模糊了，沉戾心裡冷笑了一聲，望向一旁，9999号正輕輕的拍着嚎啕大哭的沉楓的背，臉上的表情複雜而微妙，帶着憐憫又帶着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