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上哼着歌,眼底的顔色仿佛腐爛的枯葉蝶随着歌聲振動雙翅,寂寥得滲人。
違和感,這個人身上充滿了違和感,像是一個鬧鐘被孩子拆掉後又重新用零件拼好,看似完整無缺,但少了最關鍵的零件,裡面的齒輪機械隻能破破爛爛地運轉着。
和當年森雪紀給他的感覺一模一樣。
萩原研二自诩是五個人中情商最高最擅長從枝梢末節發現本質的警察,當年森雪紀都能被他一眼看穿,況且太宰治的僞裝更不走心,故意等人發現一樣。
他意識到,這個人和森雪紀交往,也别有目的。
太宰治暴露自己的違和感,是為了說明他和森雪紀般配無比。
——所以不用替雪紀遮掩她的過去。
唉,這樣說來,太宰先生是故意要和自己一起行動的,他之前阻止雪紀獨自上二樓是演戲喽。
萩原研二頭都大了,這對史密斯夫婦就不能讓他好好把任務完成,盡情享受拆彈的樂趣嗎!
行吧,你倆互毆時血不要濺在我身上。
萩原研二完全不擔心以森雪紀的智商會在男人身上吃虧。
于是萩原研二清了清嗓子道:
“我第一見雪紀,是在一次爆炸案的現場,那時我還在爆/炸/物處理班。”提到往事萩原研二不免有些惆怅,好歹命保住了,但留小陣平一個人在爆處組更讓他擔心。
太宰治靜靜聽着,依舊暮氣沉沉。
“她作為幸存者正在和朋友打電話,這本沒有可在意的,我隻想和她打個招呼告訴她去領杯熱咖啡。”
回想起這段往事,萩原研二還記得當初第一次看到森雪紀時的驚訝和一縷寒意。
站在警車前的少女身段窈窕打扮時尚,聲音清清脆脆的和電話那端的人撒嬌,所以萩原研二沒有防備,直接走過去了。
[小姐,你可以——],那一刻他就像被吊在鍋爐裡的鴨子一樣好笑。
“森雪紀的眼睛裡什麼都沒有,沒有情緒沒有喜怒,但偏偏還在和電話裡的的朋友抱怨,親昵極了。”
“這一點都不正常,仿佛生活對她來說隻是一場表演。她知道正常人遇到突發事件會驚魂未定,會和親人朋友聯系,但是她沒有為什麼要這樣做的理由,她不感到害怕,她隻是為了讓自己合群而已。”
從警察的角度看,森雪紀的表現與反社會人格非常相像,很容易演變成社會不穩定因素。
為此,萩原研二在森雪紀身上耗費了許多耐心。
之後又發生種種事例的更顯得森雪紀古怪,她對一些場合的社交經驗非常老道,又對正常交流的界限懵懂不知,而且非常冷漠。
但照顧一個疑似精神病人總比以後抓捕罪犯要強得多。再說,森雪紀身上隻是習慣觀察模仿,對别人的情緒很敏感。這有點像小時候姐姐給他講的故事,在山裡修行的小狐狸幻化成人類偷偷跑出來玩,無意中表現出非人的舉動。
後來森雪紀越來越正常,萩原研二老懷甚慰,自豪感油然而生。
知道森雪紀談了個男朋友時,萩原研二表示非常驚訝。
“你不要因為這件事看輕她,森雪紀她隻是,額…社會化程度不夠高,她是個很普通很善良的女孩子。”
随着時間的推移,萩原研二認為那些奇怪的表現可能隻是天才的與衆不同罷了。
太宰治聽得很認真,那個被小孩弄壞的鬧鐘又找回了丢失的零件。
“謝謝。聽你說完,我好像更喜歡她了。”
她和我一樣,是靠拙劣的僞裝苟活于世的怪物。
等萩原研二解決了所有的炸/彈,太宰治高高興興道:
“是時候去控制室看看了,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