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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桑珣向俱樂部經理朱廷禮提出解約申請。
朱廷禮當他不知底裡,還在逢場作戲,“你别走,要走也是洩露錄音的人走。你有什麼委屈盡管跟我說,這次的冤屈我也會盡快為你洗刷幹淨。我知道你在會上那麼說是恨鐵不成鋼。包括跟别的戰隊約了訓練賽卻爽約這件事,也是那群不思進取的小崽子的問題,但我個人認為犯不着小題大做,不值當。你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解決得漂漂亮亮。”
桑珣沉吟片刻,開誠布公地提了另一件事,“經理,俱樂部養不起我了吧?三年前世界賽奪冠,您說如果我們第二年能蟬聯就把我的簽約費翻一番,給我一千萬。結果第二年我們與冠軍獎杯失之交臂,我的簽約費降到了三百萬。當然,沒奪冠,我也沒臉發表意見,但這次你打算給我降到多少呢?”
朱廷禮擡起手妄圖狡辯,“Rock,你聽我跟你說。”
桑珣并不給他開口的機會,“您不用說我也知道,我一個人的簽約費比我們戰隊其他四個人的加起來還要多,拿給我的錢,可以買下十個青訓生,說不定裡面就會有出類拔萃甚至資質高過我的,你不是養不起我,是不想養了。”
朱廷禮又張了張嘴試圖插話。
桑珣再次打斷他,陰陽怪氣道:“您趕緊錄下來,方便對外宣稱我是為了錢才走的。”
話音剛落,朱廷禮迫不及待想要表态,桑珣打了個手勢。
這下朱廷禮忍無可忍地吼道:“能不能讓我插句話?!”
吼完整間房間的空氣都凝固了,朱廷禮又尴尬地挽回以往苦心經營的慈眉善目的形象,讪讪說:“非要我吼……”
桑珣給了他一個請便的表情。
朱廷禮清了清嗓子,跟怕再被他打斷似的,用相聲演員報菜名的架勢一股腦說出了所有想說的話,“我要是真黑心,我就三年、五年、十年這樣跟你簽了,有必要一年一年簽?你加入我們俱樂部這麼長時間了,對俱樂部多少有些感情吧?大家同甘共苦一起成長不好嗎?既然都坐下來談了,就是有商量的餘地,你想怎麼樣?”
他想怎麼樣?
桑珣心意已決,誰也勸不動,“如果如您所說,我和Royalty還有情分在,那麼就請您看在我在俱樂部呆了這麼長時間的份上讓我離開。我賠不起合同上約定的賠款,但是把這些年在俱樂部掙的錢原封不動退還給俱樂部還是能夠做到的。”
他沒買車,沒買房,住俱樂部的,吃俱樂部的,直播掙的打賞錢夠日常開銷了,基本沒怎麼花傭金和賞金。
不過是一無所有罷了。
和他的尊嚴比起來,什麼也不是。
倘若朱廷禮不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小人,他尚可為五鬥米折腰。
正因為他看透了朱廷禮的龌龊心思,所以另當别論。
朱廷禮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但權衡了一下利弊,終究心平氣和地接受了,歎了口氣,苦笑道:“你當初給自己取名叫Rock,是因為脾氣臭得像石頭嗎?”
桑珣這次沒再理他。
從朱廷禮辦公室出來,桑珣又走向訓練室,準備和這段時間并肩作戰的隊友告别。
他自己并聽不出自己的步伐有什麼特别之處,但同隊的隊員們總像順風耳一樣,恨不得隔着八百米遠都能辨認出來。
他快走到訓練室門口的時候,從訓練室裡傳來一陣比他腳步聲還大的騷動。
“快快!隊長回來了!”
“你别推我!”
“讓開!電腦和外設都一樣的,你老坐我位上幹嘛?”
“零食零食!收起來!”
桑珣腳步一頓,透過門上的隔音玻璃向訓練室内望去,目之所及,有人剛進入新戰局,有人在看上局的錄頻回放,有人在進行單調的基礎訓練,有人正在登錄遊戲ID。
白天的黃金時間,沒有一個人在自覺訓練。
沒有一個人認為自己能赢,甚至沒有一個人想赢。
一支職業隊伍散漫成這樣,恐怕連進春季賽的半決賽都難。
他就算有三頭六臂,也帶不動四個這樣躺平擺爛的鹹魚。
該說的話他都已經說過了,那段抹黑他的音頻,原話本出自他的真心。
“Royalty俱樂部除我以外,沒一個能打的。”
隻不過被惡意剪輯成了——除我以外,沒一個能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