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後，謝元度終于有時間看手機了。

喻澤打給他的未接來電在記錄裡是醒目的紅色。

看起來不敢像電話轟炸别人那樣不停地打，累積起來，總共隻有五通，大概每隔一個小時才打一通。

謝元度正準備給喻澤回電話，喻澤的電話恰好又打過來了。

謝元度淡定地接通。

喻澤在那端焦急地說：“謝總你總算接了，SKG這邊出事了。隊員們的入會申請一直被聯盟駁回，桑珣聽說以後一個人出門了。他手機關機了，也沒說去哪兒，不知道是不是懷疑Royalty俱樂部那邊有人在暗中搗鼓，去讨說法了。我現在在趕往Royalty俱樂部，希望他不要幹傻事。”

喻澤語氣急促，語調激昂，透過聽筒傳過來的聲音又大又清晰。

連坐在謝元度身旁的桑珣都聽到了。

桑珣沒想到自己什麼都沒解釋會導緻喻澤産生這樣的誤會。他還以為他說句“安心”，大家就都能安心。

謝元度看了桑珣一眼，平靜地對喻澤說：“沒事，他現在和我在一起。”

“啊？”喻澤的反應很是驚訝，随即壓下那股不可思議，松了口氣，“哦，那就好。”

謝元度氣定神閑地問喻澤，“聯盟駁回時有給理由嗎？比如說身份信息不完善，或者成員沒有賽場經驗。”

“沒有。”喻澤沮喪地說，“謝總，我們應該是被針對了，您看現在怎麼辦？對不起，沒能擔起您給予的厚望。如果我能早一點招齊戰隊成員，就不會面臨這樣的境遇了。現在距離轉會期結束隻剩下最後一天了，要是明天申請還是不通過，我願意承擔後果，引咎辭職……”

謝元度沒有責備喻澤，而是沉穩地說：“不是還有一天，你是現在就打算放棄了嗎？喻澤，你知道我為什麼把你留在SKG嗎？不是因為集團穩定下來我不需要你再我效力了，是你跟在我身邊見多了爾虞我詐，心态變得跟你畢業時完全不一樣了。卸磨殺驢很容易，但我不希望自己把一個領域的佼佼者招攬到我身邊，結果他最後黯然失色，歸于平庸。SKG的這幫孩子會教會你什麼叫做志在必得，不畏萬難。我相信他們中任何一個，不到塵埃落定都會積極尋找出路。”

桑珣在一旁聽着很感慨。

謝元度的世界裡究竟有多少牛鬼蛇神，才會讓僅僅跟在他身邊的天之驕子，沒幾年就失去了意氣。

謝元度他自己又是怎麼抗下這些磨難，打造出博度集團這個商業帝國的。

他不由對謝元度肅然起敬。

喻澤再開口時話音裡染上了些許哽咽，“謝謝您的栽培，我再去向聯盟争取一下。”

“你是不是把這件事也跟隊員們都說了？”謝元度從他漫不經心提到的原委裡敏銳地察覺了。

喻澤的聲線頓時因為緊張變得顫抖起來，暴露了他的慌張。

“謝總，我是以為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想着他們作為當事人理應有知道的權利。大家集思廣益，總比我幹着急要強……”

意識到自己在狡辯，後面的話他不敢再說了。

再說下去，就會繞回桑珣聽了他的話才跑了出去，隊員們也跟着他一起恐慌起來。

把場面弄成這樣，他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謝元度依舊沒有責怪喻澤，他隻是問清楚情況，好親自過去把問題解決了。

他有必要去安撫一下如臨大敵的隊員們。

謝元度是個賞罰分明的領導，他不會讓下屬背鍋，但也不會讓下屬覺得工作是兒戲，語氣淡淡地說道：“這件事過後，你寫份檢讨書給我。”

都不用問謝元度要檢讨什麼，喻澤知道檢讨書的内容要怎麼寫，連忙答應，“好的，感謝您給我的機會。”

謝元度雖然沒有向喻澤問責，但壓迫感強大，以至于他挂斷電話後，車廂裡的氣氛變得異常凝重。

桑珣不敢吱聲，又覺得不吱聲有點奇怪。

半晌他硬着頭皮問謝元度，“你隻處置喻經理，不處置我嗎？我私自跑出來，什麼也沒跟喻經理交代。”

聽到“處置”兩個字，司機後知後覺地把前後座之間的隔闆升了起來。

桑珣更忐忑了。

謝元度看向桑珣，語調溫和卻不失力量。

“所以你回去得跟喻經理認錯，看他怎麼說。我既然把戰隊交給他就不會幹預他的管理。同樣你有事也直接找他，不要越過他來找我，這樣對他不尊重。”

桑珣“嗯”了一聲。

道理他都明白，然而這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他與謝元度身份的差距。

這些天來謝元度都對他太好了，什麼要求都滿足他，什麼意見都聽從他，以至于他險些以為SKG戰隊是他的。

今天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雖然是為了實現自身的理想在SKG戰隊奮鬥，本質上仍舊是為謝元度打工的。

隻不過他無所畏懼，也沒簽霸王條款賣身契，沒什麼能被謝元度拿捏的，想走随時可以走，不必對謝元度畢恭畢敬。

想到這裡，桑珣心底湧起一股沒來由的煩躁，心情驟然低落下去。

謝元度端詳了他片刻，問道：“你來茶館做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