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已經得了好處隻是你不知道,如今督公能讓我與你同行已是我的榮幸,既然你覺得受不起那就當做是我對你的感謝吧。”
“奴婢……”
“我們要一直這樣說話嗎,直房沒有地炕地上寒涼。”沈諾希打斷了他的話,每次他說奴婢二字沈諾希都有些心虛,在這些名人面前自己不過一粒塵埃微不足道。
聽這話周佑安稍稍向沈諾希借力站起身坐回椅子上,她的話每每聽來總是有些震撼,思來想去不得其解,到底是何時同沈諾希有了交集又是什麼時候和她有了聯系。
“你還沒回答我,怎麼手的溫度不一樣是當初肩傷沒處理好嗎,我送的藥裡有針對火铳的。”
“彈丸取出時有碎片留在體内,貴人的傷藥奴婢拿給了楊督公,望貴人贖罪。”
“那如今能取出來嗎,留在體内總是隐患,是我考慮不周當初應多拿些傷藥給你。”
“碎片靠近血脈取出恐危及性命。”
“那讓醫官給你開些調理的藥,這段時間在宮中修養,你再耽擱下去,以後萬一碎片移動可是要命的大事。”
沈諾希一時心急話指責的話脫口而出忘了掂量兩人的關系,趕忙找補,“我沒有責怪督公的意思,隻是今日所知實在擔憂。”
碎片随着年歲流轉和肌肉運動轉移至頸動脈旁最終死于頸動脈破裂,這是野史中周佑安的一種死法,因為和這次秋獵有關所以沈諾希很重視這件事。
周佑安淺淺笑了一下眉宇舒展開有了暖意,這種關心責備的話語自己已有多年未曾聽到,如今話出自沈諾希實在意外。
“奴婢叩謝貴人好意,隻是西廠醫官不便入宮,奴婢萬不敢勞煩禦醫。”
“你願意吃藥就好,我明日召太醫進宮随便扯個舊傷就行,之前在府中跟随師父習武也沒少磕磕碰碰。”沈諾希見周佑安态度軟了下去乘勝追擊。
周佑安在第二次見沈諾希時已經派人把她平生背景調查的一清二楚,旁人不知沈家二小姐會武但他摸得門清,所以那晚在窗外聞到她身上的熏香毫不意外,錦衣衛教出來的人功夫自然不差。
沈諾希看他光說話不見動隻得拿起手爐放在周佑安面前,今日想着要外出閑逛就拿了個镂空雕花的輕便,周佑安在她的注視下撫上手爐。
燈火搖晃看不清具體隻是看到他手指纖長,骨節明顯看起來蓄滿了能量手背上隐隐能看到青筋是習武之人該擁有的手。
書上記載他曾經被派去戍邊六年二十一歲才回到北平跟在楊文身邊處理案件,沈諾希沒去過邊關上輩子也是在中原長大無法想象那裡的生活。
“貴人若是困了,奴婢送您回去。”周佑安看沈諾希雙眼放空在想着什麼,以為是時辰晚了她疲憊又不知如何開口。
“确實有點困,生物鐘真是強大,不過回去路程有點遠,進出還容易被姐姐看到,我可以在督公這裡借宿嗎?”沈諾希被他一說有了困意扭過頭打了個哈欠。
回宮最容易遇到的問題就是進出被宮人看到,明早回去有瓊華支應沒人會發現,現在回去明早出來又得翻牆要是趕上換班更是麻煩,不如在周佑安這打地鋪明早回去傍晚再送藥和手爐過來。
周佑安楞在原地,沈諾希見他不說話繼續道:“我打地鋪就行,堂堂西廠提督不會連多餘的一床被子都沒有吧。”
“貴人這裡簡陋夜晚寒涼,恐傷風寒。”
“我從小習武不是什麼嬌小姐,再說你身上有傷都住得我有什麼住不得,你要是覺得别扭我去你旁邊直房随便湊合一下也行。”
沈諾希當時去江南時為了新鮮和瓊瑩在樹上睡過,不過醒後渾身難受罷了。
“貴人稍候,奴婢去更換洗曬過的被褥。”周佑安拗不過她又不能真讓她去住旁邊無人打掃的直房,自己這裡至少還有火盆室内沒有冷氣。
“不用換,我說真的打地鋪就行。”沈諾希拉住想要起身周佑安的袖子看着他認真說道,冬日寒冷自己和他肯定不能躺一張榻上,讓病人睡地闆實在有點良心不忍。
“貴人,夜晚寒涼。”周佑安重複一遍剛才的話沈諾希聽出他的堅持隻好松開袖子讓他去換被褥。
沈諾希趴在桌案上雙臂交疊墊在臉頰下側頭看向屏風,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明明已經在這生活十幾年,但每次見到周佑安都有種剛來時的忐忑,不知如何才能掌握好分寸不漏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