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邏的人發現她從門洞進入後主動上前帶路,還有人跑去給周佑安送信,沈諾希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被冷風一吹消散大半,藏在袖子中的手又攥了起來。
如今她和周佑安的關系十分微妙,最後那次見面是在诏獄中,她仗着野史和地方志中的記載還有那麼點确信周佑安不會死在那裡,可周佑安卻是親身體驗命懸一線的感覺。
那次對話環境十分特殊未必是周佑安真心話,人在極端條件下的思維和正常生活中迥然不同,所以沈諾希也拿不準周佑安說的話到底是發自肺腑還是形勢所迫。
剛走進主院就看周佑安伫立在門邊,一身常服和京中無異,沈諾希有一瞬間恍惚仿佛時空重疊他們還在京城。
“大人安康,許久不見大人一切可還安好?”沈諾希在院中停下腳步和周佑安見禮,她好像有些懂得劫後餘生的欣喜。
“公子安康,一路奔波辛苦了。”周佑安撩開門簾側身請沈諾希進門,屋中潤涵擡頭看向門外放下手中端着的碗碟向她見禮。
沈諾希走進屋内,陸籬樂從一旁連通的小廚房中端出菜品,桌案上的碗碟中盛滿當地美食,剛出鍋的蒸汽袅袅升起。
“你們還沒吃飯?已經很晚了,不必等我。”看這菜量應是三人都沒吃飯,讓他們等這麼長時間有些失禮。
“沒有很晚,叔父千裡奔赴,我們剛才在幫義父處理題本也是剛剛整理完。”潤涵繞開沈諾希的疑問,拉開凳子請她落座。
“不知道這邊飯菜合不合你口味,讓廚房多做了些,你看喜歡哪種下次讓他們注意。”周佑安指揮下人把箱匣搬進書房中,然後走進來示意潤涵他倆落座。
下午已經品嘗過,甘州衛的菜肴都很和沈諾希口味,這邊牛羊肉的品質和京中吃到的完全不同,飯菜調味也相對重一些。
幾人各懷心事一頓飯吃的有些尴尬,沈諾希總是不知道該接什麼,沒她主動挑起話題周佑安的話語也少了許多。
飯後衆人移步書房,她打開箱匣挨個介紹,每個地方什麼鋪面利潤如何撥出去多少用作本金又剩餘多少,事無巨細每筆都清晰的羅列在冊。
當初收拾統計賬目時她們三個沒少熬夜,得虧在這兒幾十年她一直在和母親學習掌家管賬不然如此龐大的數量得算到明年去。
“大緻就是這些,大人可以找人核對一下,我隻留下了大宗進出的賬目剩下的随着年貨寄了回去,還有許多管事随賬目送來的年禮零零碎碎太多都放在我那院的庫房中。”
沈諾希停在最後一個箱匣旁,這些錢财是周佑安私産盈利的,當初她接手就是為了幫助周佑安度過難關,如今物歸原主賬目中除去本金和給各位管事的年貨應是分毫不差。
“這些本就在公子名下,自然是公子的東西。”沈諾希所作所為又一次震驚到他,但仔細想來也在情理之中,沈諾希從小錦衣玉食手中并不缺少錢财。
“我看你現在算是安穩下來,什麼時候有空把你的東西都拿回去,那麼多地契身契帶在身邊我有很大壓力,生怕拿天丢了。
而且你給我的鋪面中大部分都是青樓、賭坊、酒肆,若是被父親發現我名下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店肯定逃不了一頓打。”
沈諾希果斷拒絕,這份重禮不是他們現在這種不清不楚關系下可以收下的,周佑安拼搏半生攢下的家底她怎好空手套白狼。
而且這些鋪面多為情報收集處,每日往來人流量衆多,鋪中管事夥計也都是經過培養的,放在她手中可惜了。
“公子風清亮節,為我謀劃打理私産實在受之有愧,鋪面田莊我會盡快讓秦安處理好,至于年禮是各位管事的心意還望公子笑納。”
周佑安并不強求沈諾希收下,商議完寶鈔歸屬後請他們仨人落座,拿出架子上的茶具開始沏茶。
“正經事說完了,那就說說我好奇的,怎麼幾月不見陸籬樂成了你義子,當初在京中不還一口一個周大人嗎?”
“小樂替我做事得有個名頭,他的身手還缺時間曆練和别人一接觸就能發現,再者他是你托付的總不能眼看着他被旁人欺辱。”
陸籬樂的功夫相較于跟在他身邊的廠衛來說遠不夠看,模樣又比旁人豔麗,甘州地處偏遠人口混雜,如果沒有一個名頭他很難保證陸籬樂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