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佑安想用折辱自己的方式勸誡沈諾希放棄,她顫抖的聲音讓周佑安在心中遍遍悔過,這份痛苦是他帶給沈諾希的他要銘記。
如果沒有他沈諾希不會這般痛苦,如果此時不制止往後他将會帶給沈諾希更多不堪和苦難。
開弓沒有回頭箭,他不想說苛刻的話語刺傷沈諾希,但沈諾希太過了解他,自己隻是一時不忍就被看出破綻。
沈諾希起身關門時他不齒的生出一分慶幸,自己一生親緣涼薄,幼年抄家時他無能為力不能保護自己親族,入西廠後周佑安一直在努力不斷向上攀爬,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保護身邊人為百姓謀福祉。
可他從沒像此刻這般痛恨自己怯懦,無可奈何也無能為力,隻能一邊祈禱沈諾希能明白自己心意自行離開,一邊又在奢望兩人之間能留下幾分情面。
時間自會磨平一切,等她嫁與心愛之人自會忘記現在受過的傷害,說不定到時還會覺得晦氣曾經竟會一時昏頭想同宦官牽扯到一處。
門外月光如水,這一夜注定難眠。
沈諾希離開後周佑安慢慢從地上擡起頭,一眼就看見沈諾希的手爐擺在身旁書案上,距離很近隻要他立起身擡起手就能觸碰到。
沈諾希走回自己院落,後院門洞上的鎖果然隻有她那側有,下午睡得太久此時心情跌宕起伏毫無睡意。
她一遍遍推算着要和周佑安相守必要條件,口中說着做足兩手準備,可真正面臨時還是抱有一絲幻想希望情愛能戰勝世俗。
來到甘州衛的第一晚夜空明亮,星辰仿佛觸手可及,今晚瓊瑩守夜看她心事重重的模樣提出推演攻城的主意,就以甘州衛為大營。
說是推演其實不過簡化版的遊戲,提前設定必要條件後各自分配戰鬥力,遊戲結果對于真實情況而言幾乎沒有參考價值,因為現實中變量實在太多。
兩人不斷更換對戰雙方,從甘州衛推演到大東南,院牆外傳來駝隊經過的聲音,想來應是宵禁結束。
天邊太陽還未初生,往來趕路的商人已經整裝待發,從嘉峪關入關後他們要經過多重盤查才能正式進入大明境内。
想從甘州離開并不容易,每年都有許多達不到要求的商隊,隻能停留在此處與來到這裡的行商交換貨物。
開國皇帝曾令允許外番同漢族通婚,一來鞏固邊疆防衛二來促進文化融合,時間久了停留在這裡的外番也就在這片土地落地生根。
熬了一晚大夜最适配的就是清晨剛出鍋的早飯,沈諾希拉着瓊瑩梳洗後從側門走出院子,路上随處可見風塵仆仆的行人。
街道上除了月亮的餘晖外隻有鋪子點着不算明亮的燈盞,她倆選了一處人最多的鋪面,吃到極具特色的牛肉小飯,一餐結束從店門口出來時,遠處天邊隐約擦上粉色。
回去的路上她們遇見巡邏的守衛,也不知是飲食不同還是血統問題,這邊士兵普遍比京中高壯些許。
途徑周佑安院落的大門,陸籬樂正要外出,他說今日要去大營幫周佑安送信,問沈諾希有沒有興趣同行。
這裡是屯兵重地城外大營中約有幾萬将士,如此規模的兵營沈諾希還未見過,錦衣衛的人數雖也達上萬但大多分散在全國各處,留在京中的不過了了。
“軍事重地我又沒有符節,你怎麼帶我進去?”沈諾希對陸籬樂的話深表懷疑,她對兵營還是有一定認知。
那裡自古就是國/防重地,營中規矩繁雜,稍有不慎就會觸犯軍規,周佑安這才來了幾月竟能随便帶人進出。
“沒事,我這次過去送信楊将軍是知道的,我有符節可以帶叔父進去。”軍營衆多限制中就有女人不得入内這一條①。
陸籬樂知道沈諾希對這些事情感興趣,他今天過去隻是送信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他們進去簡單觀摩一番不會出什麼問題。
“還是算了,我昨晚沒休息好,等今天問過周大人再行決定,你還是快些過去吧。”駐兵大營說不心動才是鬼話,她們趕來時還未進城沈諾希遠遠就被營地吸引目光。
甘州衛的城牆、炮台都讓她産生濃厚的興趣,這裡接近一線裝備的火器也都是當下最先進的,可惜這些地方無不是重兵把守,她的好奇心遠沒達到願意為之承擔風險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