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之心不分男女,周佑安來時帶了不少親衛,也不是人人都守口如瓶,楊凱程平日在營中與士兵相處時沒什麼架子。
東聽一句西聽一句,拼拼湊湊在周佑安提起沈諾時腦海中就有了大緻畫像,反正不花銅闆,白得的先生不要白不要。
得他口谕周佑安即刻安排下去,不到三日就篩選出一批合适的兵卒,他又從中篩選出一部分性格溫和軍中職務中等偏下的年輕兵卒,讓他們明日巳時去周府報道。
“之前沒見你對誰如此上心過,怎的這位幕僚有何不同之處?”周佑安的嚴謹引起楊凱程注意,他與周佑安算是舊相識,之前曾同在一處戍邊。
那會兒他們兩人都還年少,楊凱程雖出身官宦可打小入營對宦官并沒有什麼固定偏見,在他看來隻有沒本事還瞎嚷嚷的人才最讓人看不起。
周佑安與他身邊一同戍邊的宦官都不同,楊凱程雖沒和他推心置腹交談過,但能從舉止中看出周佑安定是受過家族規訓,不然不會是如今模樣。
後來他們一同參與戰事周佑安出手狠辣與他往常待人處事有了巨大反差,楊凱程因此對他生出幾分興趣,可周佑安對誰都是差不多的态度,面對楊凱程的示好視若無睹。
他們關系的轉折還是因周佑安回京後一次差事托他幫忙,這才有了轉變,經過時間和歲月的打磨兩個人都更加圓滑也懂得人脈的重要,一來二去也算以朋友相待。
“她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所做之事不過舉手之勞。”周佑安解釋的話語脫口而出,他不希望别人對沈諾希有過多關注。
楊凱程挑了下眉未置可否,軍中有令出行必須結伴,出營時間也有嚴格規定酉時前必須回營,晚歸者軍法處置。
傍晚周佑安把這一消息告訴沈諾希,剛好瓊華采買的書籍也陸續運到,她早早就讓家中仆從把倒座房收拾出來用于他們讀書使用。
軍中兵卒與她并不相熟,不好上來就請進院中一同坐着聊天,她是周佑安的幕僚在外處事萬萬不能失了分寸。
嘴上應着輕巧臉上也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可回到房間後沈諾希輾轉反側,腦海中閃過種種設想。
“公子可是有心事?”瓊瑩從一旁榻上起身挑亮床邊燈盞,小姐心裡有放不下的事情時就會難以入眠。
“我總覺得自己會誤人子弟。”沈諾希坐起身歎了口氣,依賴文獻久了她對自己的能力逐漸産生懷疑,她并不存在與文獻中,能力到底如何也隻有自己清楚。
她到底該做到何種地步才算合格才配教導旁人,自己現在所做會不會引發後續因果……這些念頭盤桓在她心頭難以排解。
“怎會,公子之前同小公子争論時可從未怯場。”瓊瑩堅定的支持沈諾希,她對小姐的信任遠超信任自己,在她眼中小姐已是無所不能。
“那怎麼一樣,我同他争論是因我确信自己是對的,可行軍打仗一事,我知之甚少,若是他們提問我答不上來可怎麼辦。”
“可公子又不是教授他們兵法,瓊華買的書籍我已整理過,都是公子看過的,那些您沒看過的書,都挑出來放到書房中間那個您不必為此擔憂。”
人總會因未知而産生恐慌,這份恐懼究其根本可能并不是因為未發生的事情,而是單純的自己吓自己。
恐懼不會影響時間的流逝,沈諾希伴着擔憂入眠,一晚上做的都是被問到無話可說的噩夢,早晨起床時腦海中還是七嘴八舌的提問聲。
今天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為了給他們留下良好印象沈諾希特意起了個大早活動開筋骨,她隐藏身手的方法平平,若是來人中有高手她怕會被一眼看穿。
因是第一次授課周佑安怕路上生出不必要的事端,特意讓潤涵他倆去接人,一行人還沒進院就已聽見相互打趣的聲音。
“叔父,我把他們帶回來了。”潤涵帶着兵卒先一步邁進倒座房,他讓開身把身後的人挨個介紹給沈諾希。
一共來了十六人,年齡看着應在二十歲上下,他們身着常服上前和沈諾希見禮,沈諾希也摸摸記下他們的名字。
這些人大多其貌不揚衣着打扮也和城中百姓無異,隻是體态暴露了他們的身份。
“屋中書籍大家可以随意覽閱,書案上的工具也請随意,看的過程中如果有哪裡不懂可以來問我,沒有不能問的問題,就算是字不認識也可以來問。
我與衛學的教先生有所不同,打小無心科考,事已八股文方面的問題恐有欠缺,若是遇到無法解答的問題我會收集起來另找他人開解。
在我知道的範圍内,定做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