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姨母委身宦官就好了?”景岱話中包含委屈,皇帝姨母嫁與宦官,他都不敢想外面會傳成什麼樣。
雖然大多隻有當權者會知道背後秘密,但也是這些人最刻薄。
“沈府二小姐已被逐出族譜,無論怎樣對外宣稱,都與死人無異,你隻是把一個平民或者說有點家底的獨女賜給周佑安,有何不可。”
沈諾希入宮前就替他想過這一步,沈姓是大姓,是父親官職權利太大才會讓人一提起京城就想到他。
京中認識她知道她名字的那些小姐夫人,都是精明人,平日裡也不常出門閑逛,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至于朝中那些大臣,更是無從知道沈府二小姐的名諱和樣貌。
“他在處理鞑靼與瓦剌的邦交上有功,我在京中眼睛太少,想拿捏那些老狐狸不是易事,太傅不教我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我需要一個人處理這些。”
景岱也很坦誠,他的困局明顯,朝中勢力交錯,父皇未沉迷煉丹之前朝中勢力都隐忍在暗處,後來在他監國時面上風平浪靜,底下早就暗潮湧動,在他與二皇兄的争奪中少有沒插手的大臣。
前幾日科舉更是和抽他巴掌無異,科舉一事事關朝政百姓,他們都敢如此明目張膽的私相授受,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旁人監視之下。
若非必要他也不想親手折斷這把趁手的刀。
“周佑安的出身比尋常宦官好些,雖是罪臣之子,但你我都懂,當初之事,他的擰巴正是你所缺的,用好他定有裨益。”沈諾希說的很冷漠。
她非常清楚自己這個位置的關鍵性,挑個位高權重的官員和把沈家、皇帝架在火上烤無異;選個家底深厚的氏族更是讓皇帝飽受外戚幹政的折磨。
别看她現在選周佑安大家都不贊同,如果她真選了劉博雅那樣的公子,她倆前腳喜結連理,這些官員後腳就能抱團使出殺招。
外祖家的學子已經足夠惹人注目,她的婚姻更是四面懸崖,想象中的宏大場面大多不會在京中出現,背地裡的勾當沒一處上得台面。
“姨母可有落腳地方?”這話聽着陰險,可景岱明白沈諾希是為他好。
先帝去世,為保皇家顔面周家事情不會重查也不能重查,他下旨給周佑安賜婚。
一方面拉攏人心,證明他對百官一視同仁;另一方面,也是安撫周家冤屈,當初父皇過于武斷,抄家之事是重刑一般情況下帝王不會如此不顧自己名聲。
隻要他不言明沈諾希的身份,權當送周佑安一份大禮,那些言官就算猜到也無人敢提。
“有,這些年除了父母給的,姐姐還有幾位師父也贈與我許多。”
“好,我會讓欽天監算好吉日,既是賜婚該有的賀禮也會陸續送到姨母府上。”
不管怎麼說,姨母是幫他做了人情,本該屬于姨母的位分封地給不了,至少要在姨母出嫁的嫁妝中添一些,彰顯他對姨母的重視。
沈諾希沒想到這件事就這麼輕飄飄的揭過,她設想的凄慘畫面都沒有發生。
除了她不再住沈府,不是沈府二小姐外,好像什麼都沒改變,景岱依舊稱她為姨母,也默許她出入後宮,和之前并無兩樣。
交給她的印信也絲毫沒有收回的意思,甚至聽景岱口氣,有不給她準備十裡紅妝誓不罷休的勁頭。
或許因為,先前看的都是一把鼻涕一把淚,情情愛愛權利争奪都擺在明面上的作品。
真輪到她,那些情愛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事情,當權者心中的盤算大多利益當先,隻要利大于弊他們就敢賭。
景岱的盤算絕不是今日沈諾希聽到的那樣淺顯,他的心思從幼時就頗重,今日會輕輕放下,絕對是有了旁的目标。
她不在乎這些,苦心經營,日夜奔波十幾載,為的就是手中能掌握足夠多的籌碼,她必須是有用的人,才有與旁人談判的資格。
午休後慈甯宮一切如常,上午緊繃的氣氛也因景岱的到來煙消雲散,沈諾希和景岱在偏殿待了一下午,貿易通商,無話不談。
景岱總在某些奇奇怪怪的點上格外執着,比如運送出去的茶磚,到底以哪種為主,又用哪個來定價,他們一路從口味儲存工藝辯論到塞在氣候。
一些沈諾希以為他會很在意的點比如劃地、領土,他又沒那麼在意,隻說邊城将士盡力就好。
現在是變更年号的初期,京中無法給他們全力支援,能保證不輕易做棄城之帥已是不易。
至于官員血統更是無所謂,不管是混血還是外族,隻要有才學會說官話,他就一視同仁。
晚飯時兩人都因下午辯論說的嗓子冒煙,連喝了兩碗湯被沈流玥用眼神狠狠制止後才放下碗。
沈流玥的好奇心早在入宮時就被磨平,宮中更是一個好奇心害死貓的地方,知道自己該知道的,不過問自己不該知道的,是每個妃子的必修課。
景岱離開後,沈流玥才清退身邊宮人隻留下沈諾希問話。
“景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