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人不少，林非若跟得也落落大方，并沒有引起周圍人的懷疑。而前方相互攙扶，邊走邊說個不停的大爺和大媽更是沒有發現這個小尾巴。

林非若有個習慣，買大件商品或是大額消費前，一定要自己先把信息查清楚。她不是那種腦熱沖動型的人，更不會全憑推銷員忽悠。

今天準備先來踩點，圈定幾個心儀小區。到時再找中介具體帶看，這樣她會心定很多。

跟着大爺大媽的步伐，林非若又繞回了前不久剛逛完的小區。

确實是她挑中的小區之一，不過不是最優那個。

林非若見他們進了小區門口的超市，自覺跟了進去。

超市裡的人明顯比街上少，上班族還在掙錢，老人怕熱不出門，偶爾進來幾個路過的年輕人，也隻是買點飲料。

超市老闆和大爺大媽挺熟，進門時彼此打了招呼，林非若自覺繞到零食貨架那側。

她拿了瓶奶茶等在大爺大媽後面結賬，這時才看清他們買的都是處理價的菜，基本是上午被挑剩下的那些。

“一共20塊5。”老闆單手撐在收銀台邊，表情有點怪。

大媽笑着說：“給抹個零嘛。”

老闆無奈，想說什麼，看着兩位老人家又看看他們買的菜，煩躁地把那五毛錢抹了。

“不能每次都抹啊！一天一次，一個月也不少。”等老人家走後，老闆才低聲嘀咕。

林非若想起大媽手裡的保健品，那兩袋子價格加起來不知道有多少個五毛了。

而且他們買的菜，都很素，也不怎麼新鮮，可能都滿足不了基本營養需求。從林非若的專業角度看，這就是撿芝麻丢西瓜，基本營養不行，靠那些保健品屁用沒有。

出了超市，大爺大媽已經進小區了。

她沒繼續跟着，心裡有點難受。

手裡突然多了張傳單，低頭一看，印了個苗條極了的美女。

她還沒擡頭，耳邊就響起了熱情的推銷話術：“美女，我們店最新推出的靓麗升級計劃，有沒有興趣了解一下？”

美容養生，魅力無窮。

林非若看清傳單印的字後，一時間分不出和保健品塑料袋上的字哪個更扯淡。

她微笑着随意掃了眼上面的計劃介紹。好家夥，基礎款6999，頂級款69999！

她倒吸了口涼氣：“太貴了，不太适合我。”

推銷員也是個年輕女生，看起來比她大不了幾歲。

雖然話術說得很溜，但仔細看就會發現眼底仍有生澀。

“你年輕，底子也好，選基礎款就夠了。”

她拿出筆：“而且現在還有特别折扣，買二送一，這樣的話……”

林非若微笑着打斷：“我暫時沒這方面的需求。”

對方愣了下，但很快又锲而不舍。

“你可能還沒畢業，不了解外面的情況。像找工作面試啊，相親啊這種越是激烈的競争，就越需要提升外形。”

林非若沒有容貌焦慮，倒不是因為她自認多美貌，而是覺得沒有必要過分關注這個。她也确實不差，完全沒考慮過要額外提升。

更何況，她不認同推銷員的話。

“面試和相親，也不是隻看外表啊。除了特殊原因需要修複矯正的，普通人沒必要花太多錢在這上面。”

推銷員見她搭話，說明魚有可能會咬鈎，比剛才更積極。

“大部分人一開始都這麼想，但被現實毒打以後再後悔就來不及了，因為總有小部分聰明人一開始就明白捷徑的道理。”

林非若隻搖搖頭，懶得争辯了，反正她不這麼覺得。

“你的五官很好看，隻要做個瘦臉提拉，然後再做個升杯療程，絕對驚豔。”

林非若聽不下去，難道女人被定義就隻能是臉和杯嗎？

“謝謝介紹，但我目前真沒需求。”

她走了沒多遠，就聽到推銷員熟悉的話術再次響起。

又走了一段，林非若回頭看了眼，沒想到真有人被說動了。

那是個打扮得體的白領，看樣子應該三十歲左右，從她的臉上林非若仿佛看到了和簡晞顔類似的職場疲倦，但她沒有簡晞顔骨子裡的那份從容和堅定。

林非若看着還沒來得及扔掉的傳單，對折幾下後塞進了包裡。

一路走到地鐵站，林非若留心觀察了沿街商鋪的情況。除了吃的，就是藥店最多，偶爾穿插一些美容和幼兒訓練的店面。

幼兒訓練的宣傳語更誇張：赢在起跑線，越早鍛煉腿越長。

回到酒店後，林非若還在想着之前的事。過去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校園和實驗裡之間穿梭，真沒什麼機會像今天這樣好好觀察一下匆忙的人群。

他們的臉上都有一種說不出的累和絕望，和她從實驗室出來時差不多。但是他們又都很容易相信能簡單改變現狀的商品，看上去缺乏理智。

這很矛盾，也很奇怪。

那麼辛苦，是為了賺錢。可是一轉眼，又把辛苦賺的錢輕易浪費，真就不心疼嗎？

想起自己以前也曾在連續加班半個月後，突然奢侈了一把，用一半獎學金買了遊樂園周末奢華套餐。

那時的她……壓力很大，非常焦慮，經常對未來感到絕望。

身邊同學也差不多狀态，大家都處在一個随時會發癫的邊緣，誰先瘋隻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