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摸。”
白途可憐地流着眼淚看他,猛地撲上來抱住他的脖子,在肩頭邊抹眼淚邊弱聲叫他:“叔叔……”
蘇洇晝頓時心軟得一塌糊塗。
“嗯。回去再說。”
他單手抱起白途,拎上陷在沙地裡被蹂躏得慘不忍睹的拖鞋,穿過森林,扔進垃圾桶,在車站廁所給白途洗手洗臉,再回到民宿。
接近零點,正是年輕人狂歡的時刻。老闆在前院陪客人唱歌。渾身濕漉漉狼狽不堪的兩人選擇低調地從後門回房間。
“先洗澡。”
“不要。”
白途哭完就變得蠻橫又黏人,死死抱着他耍賴。
蘇洇晝直接把他拎進浴室,拉下腰上藤蔓一樣纏着的手,無奈道:“身上髒,洗完澡再抱。”
白途再次纏上來:“不要!”
蘇洇晝鉗住他的手摁在瓷磚牆上,白途像被強硬控制的犯人,敵不過他的力氣,身體無法動彈,仍固執地仰頭看他,表情既可憐又倔強,眼睛和臉頰通紅。
一副小狗龇牙的模樣。
對峙片時,蘇洇晝認栽地松開手,在白途撲過來之前摁住他隕石一樣的腦袋,反手關上浴室門:“我不走。不用離這麼近。”
“蘇卿會騙吾。”
不知不覺中,蘇洇晝已經被列入失信名單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拍拍白途的腦袋,一副哄小孩的樣子:“對不起,下次不會了。原諒我吧,寬容的大王。”
“拍馬屁也沒用!吾要記一輩子。”白途閉着眼往他手心裡鑽,像在自言自語道,“就算錯先在吾,吾可以道歉,但絕對不會原諒蘇卿擅自丢下吾這件事,蘇卿也不能原諒吾,蘇卿要記得吾幹過哪些壞事,惹你生氣多少次,才記得住白途是誰。”
蘇洇晝神情微怔,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我真的失憶過嗎?”
白途愣了一下,接着狡黠一笑:“不告訴蘇卿。”
蘇洇晝也不着急要回答。見白途差不多恢複正常,最後揉了揉他的頭發說:“洗澡吧。我先出去。”
在白途還沒撲上來之前,蘇洇晝未蔔先知地說:“不要耍無賴。你現在長大了,可以沒有羞恥心,但要有最基本的分寸感,非必要我不會像以前那樣幫你洗澡,你也别随随便便邀請别人看你洗澡。”
“蘇卿還記得啊。”白途還是不管不顧地黏過來,吹了兩聲可笑的口哨,眨巴眨巴眼睛,意有所指道,“那蘇卿就不好奇吾的變化嗎?比如身體有沒有發育好。”
“……”
這個神經病以為他是在對誰耍流氓啊。
蘇洇晝曲起手指,用了點勁往這個熊孩子腦袋上敲了一下,聽他“诶喲”一聲縮起來,面無表情道:“不好奇。”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浴室。
白途沒跟出來,蘇洇晝松了口氣,拿起從一分鐘前就響個不停手機,走進陽台接通。
是助理的電話,說公司幾個放假沒事幹選擇帶薪加班的員工今晚忘關門,保安巡查到樓上的時候發現東西被偷了,他那輛停在公司停車場的車也被砸了,更糟糕的是,有個員工失蹤了。
蘇洇晝心說假期果然是他的詛咒,人就是不能太閑,否則麻煩會蜂擁而至。
他聽助理慢慢說明情況,腦中自動梳理出一份詳盡的問題表和解決方案,甚至事件始末和詳細的虧損數值,吩咐了幾件需要着重處理的事,叫上幾個保镖和幫手,然後訂了一張明天回靜湳市的機票。
挂斷電話,蘇洇晝轉身回房間,剛跨進落地窗門,一抹白花花的身影映入眼簾,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下意識拉上推門和窗簾,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個赤身的家夥翻翻找找。
白途手裡拿着紙袋,聽到動靜看過來,絲毫不覺得别扭,也不想着遮掩,眼裡純粹得讓人覺得這個世界本來就該這樣荒謬,這樣不像話。
“蘇卿,吾衣裳呢?”
蘇洇晝閉上眼,背在身後的手扯緊窗簾。
“書包裡。”
“啊……蘇卿什麼時候幫吾收的衣裳,難不成,蘇卿回這裡找過吾?”
“嗯。”
“蘇卿真的坐列車走了嗎?”
“嗯。”
“那蘇卿是回去之後被爺爺罵了?還是自己後悔,又租了車特地回來找吾?”
“後者。”
“蘇卿有超能力嗎?為什麼這麼容易找到吾?”
蘇洇晝忍無可忍:“穿好衣服再閑聊。”
“噢……吾穿好了!蘇卿可以睜眼了!”
蘇洇晝不上當:“别亂耍流氓。”
“知道啦……吾穿上就是了。蘇卿真沒意思,低俗玩笑不喜歡,高級玩笑也不喜歡,蘇卿的人生就是無聊的諧音梗玩笑,就隻有這種笑話能讓蘇卿笑。”
蘇洇晝表示懷疑:“你什麼時候有過高級玩笑?”
“有啊,讓蘇卿看小鳥就是高級玩笑。”
“……”
這個神經病。
白途得逞地哈哈大笑。
蘇洇晝瞟了一眼,看到白途已經穿上衣服,在他的床上滾來滾去,走過去拿上自己的衣服準備洗澡。
跟着衣服被拿出來的白色小紙條掉到白途面前,蘇洇晝想起這是什麼紙條,伸手要撿,白途搶先一步把紙條攥進手裡,躲到床頭,以懷疑的目光看他。
“這是什麼?”
蘇洇晝莫名心慌,表面風平浪靜:“别随便拿别人東西。”
“蘇卿才不是别人。”
白途邊警惕他的動作,邊理直氣壯地打開了紙條。
“哥哥,在我們那個國家,你這種Daddy類型的男人可是很受歡迎的哦,但像你這麼帥的很少見,我非常非常喜歡你,是認真的,站在你身邊,心髒瘋了一樣撲通撲通跳個不停呢。給我個機會吧?我并不是高中生,也不是女孩子哦。哥哥喜歡什麼類型的人我就是什麼類型,不管是男是女,哥哥,試一試嘛,我很幹淨。我的電話是……叫我俊恩就好啦。”
白途不僅要看,還要大聲念出來,越念牙咬得越緊。
蘇洇晝現在一股強烈的外遇被正宮抓包的感覺,頭疼又懊悔,他怎麼就粗心忘把紙條扔了呢,還偏偏讓白途這個獨占欲瘋魔的家夥看到了。
還有這個塞紙條的人是怎麼回事,明明看起來那麼像女高中生……
白途眼中的火苗愈燒愈旺,氣得臉紅手顫,胸脯起伏不止,惡狠狠地把紙條撕成米粒一樣的碎片,兇神惡煞似的死死瞪着他。
蘇洇晝心虛地後退一步,想借着洗澡避避風頭,白途立即警犬似的撲上來。
“蘇洇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