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負責沒心沒肺就好了。”
我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腳,他好像知道我要這麼做一樣,收回腳害我踢了個空。
我做了個鬼臉:
“白子先行!”
“讓你讓你。”
我們像模像樣地厮殺了幾十步,最後以我掀棋盤告終。
我用自己的白子在棋盤上拼了個“醜”字,自覺沒勁。
“圍棋沒意思,我們來玩五子棋吧!”
“飛行棋你也沒赢過我,屢敗屢戰也沒讓你長點教訓嗎?”
同桌靠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這個懶腰把他的聲音抻長了,像個得意洋洋的老貓。
“胡說!飛行棋你從來沒赢過我!大富翁也是!上帝給了你一棟四面通風的豪宅,但給你堵上了幸運的天花闆!”
正在我倆吵吵鬧鬧時,爸爸回來了。
同桌站起身來,去廚房幫忙端菜,我想了想自己不能顯得無所事事,于是站在桌旁,把同桌端來的菜擺上桌。
同桌在我身旁輕笑一聲:
“賢惠。”
“那是!”
飯桌上大家随意地閑聊,爸爸幾次問到我的成績,都被我和同桌齊心協力地糊弄過去了。
爸爸大約也看出來了我倆的小把戲:
“周末我給你報了補習班,補數學和英語,下周開始,記得去上。”
我被晴天霹靂劈中,不可置信道:
“你是我親爸?”
“别耍嘴皮子,你的成績要是能有昭昭一半好,我就能省一筆補習費了。”
别人家的孩子,這可真是慘案現場。
也許真的是基因不對,我跟同桌從小到大都上的一樣的學校,但我倆就好像一對天差地别的對照組,我慘不忍睹,堪堪吊着中等偏下的尾巴,沒落到差生堆裡去,而他踩着我的腦袋四平八穩,從沒掉出過班級前十。
這樣的反差給我招來了多少耳提面命、諄諄教誨,甚至有一段時間,我對同桌的名字産生了生理性厭惡,一聽别人提起就煩——當然自己叫也煩。
于是從那以後,同桌的真名我再也沒有叫過,取而代之的是胖虎這樣一個家喻戶曉的昵稱。
當初初升高的時候,他明明可以靠着一騎絕塵的成績飛出池鎮,去縣裡讀書,能上比池鎮高中好一萬倍的高中,那所高中的本科率接近百分百,池鎮高中隻是它的零頭。
可他偏偏跟我讀了同一所野雞高中。
吃完飯,我懷着沉重的心情,回到自己卧室,開始了瘋狂的遊戲時間。
同桌從門口把腦袋探進來:
“出去玩嗎?”
我哼了一聲:
“我爸讓你拯救網瘾少女來了呗?”
“一半一半吧。你跟我來,有話跟你說。關于季野的。”
我一下子丢開手柄:
“走!”
跟同桌兩個人溜達到附近一個沒人的公園,找了個秋千落座。
這個秋千還是個特等席,我小時候坐在上面蕩高高的時候,能越過面前低矮的圍牆,看到對面的湖泊。
現在長大之後不僅性格,連體重也變得成熟穩重起來的我,當然不可能再蕩那麼高了——就算我冒着生命危險蕩高高,對面也再沒有了湖泊,取而代之的是一棟棟新建的居民樓。
唯一不變的是那排格格不入的低矮圍牆,好像被曆史遺棄在了那裡,十幾年都沒變過。
同桌跟我一人占了一個秋千,開口道:
“昨天錄口供結束的時候,我見到季野的父親了。”
“這麼快?”我驚訝,“我記得我的時間是一個小時,我們報警的時間本來就是在深夜,算上确認身份、通知親屬、做出門準備還有趕路的時間,他能在你結束之前趕到警局?”
“我在你後面一點,兩個小時結束,剛出警局就撞見他了。他問了我一些事情,讓我有點在意。”
“什麼事?”
“他第一個問題不是季野是怎麼死的,也不是看見兇手了嗎,而是——有沒有碰過季野的屍體。”
“诶?”
我側過頭去看他,隔着秋千的鍊條,他一臉心事重重:
“我當然沒有,以防萬一确認一下,你也沒有吧?”
我舔了舔開始發幹的嘴唇:
“我……也許有。進小巷的時候,我跟他撞上了。那時候他還活着,然後就倒在我腳邊,血流了一地……”
“……害怕嗎。”
我嘴硬道:
“不怕。遊戲裡都見過多少大場面了,不過是換到現實世界裡,就當看了一場VR了。”
雖然死的是認識的人,但他轉學過來才第一天,要硬說悲傷,我也裝不出來,頂多是遺憾,因為他真的長得挺好看的。
“……”同桌伸出手,隔着秋千揉了揉我的頭發,“季野他爸邀請我們去一趟他家問問情況。下午跟我一起去。”
“诶——可是我想在家打遊戲。”
“我請你吃飯。”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