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珠轉了轉,從善如流地換了個問題:
“好吧,那有一個秘密肯定是隻有咱倆知道的。”
他嘴角一抽:
“你不要說是——”
“就是那個!你是怎麼被我發現暗戀沈曉麗的?”我咄咄逼人,左手捧右手作出持槍手勢,“說不出來我就把你當成古神的随從,當場擊斃!”
他沒慣着我,單手把我兩隻手一起按下,轉守為攻:
“那你說說,你第一個暗戀的人是誰?”
我的老臉騰地一紅:
“哎呀,提這個做什麼。”
“說。”
他眸色暗沉。
我把手抽走,偃旗息鼓:
“好嘛好嘛,我不問你了,你不是古神的随從也不是外星人,我查驗過了。”
但他卻不肯放過我,現在反而是他揪着我,一定要問出個清楚明白:
“不敢說,還是不好意思說?胡靈靈,你就這麼點膽子?”
被他質疑膽子小,這還得了?我以後怎麼在他面前樹立威信?
我立刻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擺了擺手:
“那都是小時候不懂事瞎說的!是你,是你行了吧!”
他這才滿意,揚起眉毛,點了點桌上飯菜:
“吃飯。”
……
第二天是周一,我們從季野家裡出發,這裡距離學校比我家近,我早上還能多睡五分鐘。
同桌和我背着書包,書包裡放着昨晚熬夜寫的周末作業。
我頂着大黑眼圈,嘟嘟囔囔: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本來就認床,你還讓我補作業……我昨天眼睛剛閉上就天亮了!你懂我的痛嗎?”
“不懂。”
同桌冷酷無情。
“你無情你無恥你無理取鬧……冷冷的冰雨在我臉上胡亂地拍……”
我迷迷糊糊,把所有能想到的惡毒詞彙都往他身上招呼了一遍,直到他給我買了份甜豆漿才消停。
嘬着豆漿袋子,我左手蔥花卷右手大油條,同桌見狀把手伸過來托住豆漿:
“你要不要再裝第三隻手。”
“咕咚!”将豆漿咽下,我用前臂夾住袋子,“我渾身上下都是手,你不要小瞧我。”
他松了手,豆漿袋被穩穩地夾在我手臂間。
“看吧,我說的——”
我還在得意,眼前同桌的面容突然晃了晃。
像是電線短路,又像是電視花屏。
一張枯槁的死灰面容一閃而過。
像是被詭異生物吸幹了精氣,枯敗衰老。
與如今同桌帥得風華正茂的臉龐有天壤之别。
我愣在那裡,渾身上下像是被冰水澆了個通透。
同桌……同桌……
“你怎麼拿不住了?”同桌的聲音把我帶回人間,他一隻手捧着豆漿,一隻手抓着油條和花卷袋子,抱在懷裡,低頭看我。
我看着他,看着看着,毫無征兆地,淚水落了下來。
接着,就像止不住一樣,站在街上嚎啕大哭。
至今為止,我看到的預兆,我想救的人,一個都沒活下來。
我不知道要怎麼對同桌說,隻是看着他不停流淚。
他沉默片刻,好像明白了什麼,微微俯身,看着我的眼睛:
“你看到我死了,對嗎?”
我哽咽着點頭。
“别哭,别難過。”同桌騰不出手來安慰我,隻好用臉頰輕輕蹭了蹭我的臉,“我不會死的。”
我斷斷續續地、堅持着告訴他:
“這個鎮上不安全,有克蘇魯的詛咒,你考出去,考得遠遠的,别去隔壁市,也别在我身邊,你考得遠遠的,好不好?”
同桌垂下眼睫看我,眸色如墨,深沉難明,對于我接近崩潰的哭泣,隻是柔聲道:
“我哪裡也不會去。
“胡靈靈,我會守着你。”
……
上早讀課的時候,我一隻手一直放在桌底下,揪着他的衣角,不敢松開。
他低頭看我的手,之前的柔情像是幻覺,一如既往地嘲笑我:
“幾歲了?”
我不管他說什麼,都沒松手。
前排的曹平祥今天居然來上課了,不過早讀課他是睡過去的。
下課鈴一響,他就自動喚醒,坐起來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呃啊——”
那聲音透着飽睡的餍足,叫一晚上沒睡好的我十分火大。
我卷起生物書,在他背上砸了一下:
“手機借我用一下。”
他立刻鬼鬼祟祟地扭過身,眼睛還往講台上瞟了一眼:
“噓。誰告訴你我有手機的?”
學校不讓帶手機,不過指的是小靈通。
“别管。給我。”我揚了揚手中的課本卷,“曹小胖,你不借我,我就大聲嚷嚷了。”
“好好好,借,借!真是有事曹爸爸,無事曹小胖。”
曹平祥翻了個白眼,從書包夾層裡翻出來一台智能手機丢給我。
這東西在全國範圍内都是個新鮮玩意兒,别說小城鎮了,就連大城市也見不到幾台,據說一台的價格可以在我們小鎮買套房。
即使是這樣,剛出來的時候也被搶購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