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看到的是以周馳為首的幾個不良少年。
腦袋轟然炸響,喉嚨幹澀,我咽了咽口水,下意識握緊文具盒裡的圓規。
周馳一步步走近,前門和後門都有人去堵住。
他說:
“我在你回家路上等了好久,口口口,你這麼晚還不回去,是在邀請我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握緊圓規,手指發顫,“我哥哥馬上來接我。”
“你說口口口?他忙着上補習班,哪有空鳥你?你在這等到明天他都不會來!”
他沒有停下腳步,我步步後退,貼到牆面上,側頭去看逃跑路線時,已經被他掐住下巴。
他抓住我藏在身後、握着圓規的手,高高舉起,諷刺一笑:
“就知道你這小妞鬼主意多得很,帶刺呢?真合我胃口!”
圓規被他擲到地上,我看向他身後,大聲呼救:
“救命——!哥哥救我!”
他分神去看,我掙開他的手掌,剛要逃跑,又被他揪住頭發,一把拽回去:
“敢騙我?”
撕拉一聲,裂帛清脆。
哥哥!哥哥——!
哥哥救我,哥哥救我,哥哥救我——!
我嗓音嘶啞,大聲呼救,盡一切努力去反抗,踢打他,撕咬他,但是手腳被按住,嘴裡被塞上布條,課桌冰涼,書本被掃到地上。
人多勢衆。
精疲力盡。
哥哥,哥哥……
嗚嗚嗚哥哥救我……
我沒了尖叫的力氣,刺眼白熾燈在淚眼中搖晃,周馳伏在我身上,似乎覺得難以繼續,狠狠拍了我一下:
“放松點!媽的!”
我嗚咽出聲,渾身都在發抖,淚光中,視線掠過周馳正在用力的腰腹,隐約看到門口走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哥哥救我!
淚水大滴大滴地滾落眼角,我向着那個身影顫抖着伸出手,卻聽到他說:
“你們完事了沒有?可以請你們出去了。”
手指僵在半空。
……
我身上披着口口口的外套,木然坐在卧室床沿,手裡捧着一杯熱水。
他遞給我兩片藥,我垂着眼,沉默着接過來,手指還在發抖,藥片掉在了地上,我想彎腰,但是很疼。
他蹲下身撿起來遞給我,我默不作聲地仰頭吞下,又灌了一口水。
很惡心,想吐。
但是吐不出來。
為了等口口口,我晚飯都沒吃。
我人坐在這裡,但是靈魂不知飄去了何方。
也許我早就死了吧。
我看到電視上,遇到這種事的女孩子一般都會放聲大哭,或者撲到親近的人懷裡。
可我已經沒有眼淚可以流了,口口口也不是我親近的人——我們關系算不上好。
所以我隻是木然地坐在這裡。
我還能怎麼辦呢。
尋死覓活?
憑什麼?
就算我真的這麼做了,又有誰會心疼我?
該遭到報應的人,根本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愧疚!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知道這件事可以跟誰講。
但我知道,決不能被打倒。
所以我現在最好趕緊躺下睡覺,讓身體好好休息。
口口口接過水杯,在我躺下時,一句話都沒說,轉身走了。
就好像今晚什麼都沒發生。
……
那一晚過後,口口口更加不愛搭理我了。
可能是覺得,我給他添麻煩了吧。
又或者隻是覺得,我給他丢人了。
周馳好像終于如願以償,發現了拿捏我的辦法,三不五時就要約我出去兜風,就算是平時下課,也喜歡找機會堵我。
我現在開始慶幸,平時住校,女寝他也進不來。
所以隻要我下課之後躲進宿舍,他就奈何不了我。
但周五晚上我是要回家的。
這周五,我一整天都在思考用什麼借口跟爸媽說周末不回家,換了七八個借口都不滿意。
快放學的時候,我正在埋頭做題,身邊忽然站了一個人,而且站了好幾秒都不走。
我擡頭看去,是背着書包的口口口。
他垂下眼,沒什麼表情地看着我,單手插在兜裡,另一隻手按在我的橡皮上,指節修長,在我愣神的功夫,已經把橡皮扔進文具盒裡:
“走,回家。”
我呆了半晌,結結巴巴地問他:
“你,你補習班呢?”
“退了。”
他說。
我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口口口,主動說,要和我一起回家。
他的臉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樣,還是這麼冷。
我低下頭,嗫嚅道:
“我,我這周末不回家。”
“你确定?”
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我點頭。
他又在我身旁站了幾秒,轉身離開了。
——《無名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