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祝音真來不了她要如何收場,橫不能真給自己賣了去吧?
千裔清自己也覺得心裡沒底,早知道應該交代清楚,若是祝音真的無法脫身,也該留個人來陪她做戲的。
正這麼想着,樓下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呼,好像是在說什麼人過來了。
千裔清沒瞧見人影兒,隻聽得樓下人多聲音又嘈雜,聽不真切。她繞過紅漆石欄,猜測是她等的人到了。
門外動靜越來越大,千裔清緩步走着,稍稍瞥去,堵在門前的衆人竟是讓開一條寬敞的道來了。
很快,寬敞的大道迎面進來一行四人。
這四人皆是俊朗無比,氣質非凡。
尤其是為首的男人,一襲缟羽錦袍,眉眼如星如月,薄唇微微上揚,尤其生了一雙極為好看的丹鳳眼,透着股慵懶邪魅的勁兒,再瞧這人閑庭信步從容悠閑,讓人不禁産生一種身處之地并非青樓而是宮宴的錯覺。
千裔清有幸在相府見過,所以是認得他的。
不光千裔清認得他,夜南幾乎所有的姑娘都認得。
璟王容瑾。
聽聞七皇子前些日子南下,正在快馬加鞭的往回趕,如今身在皇都的隻有四位皇子。想必就是這幾人了。
千裔清默默繼續下樓,她好像沒瞧見祝音。
待人入座,周遭的聲音終于漸漸按捺下去,還是有明眼人認得出來。
膽子大的卻忍不住在一旁議論着。
“上次在城外有幸見過武安王得勝歸來,如今還是風采依舊啊!”
“哎,你小點聲兒,沒瞧見太子殿下也在這裡嗎?”
“沒想到太子殿下也會來這煙花之地,這應該是璟王的主意吧......不過璟王殿下當真是天人之姿,我要是個姑娘也想嫁給他。”
“就你這模樣,你想嫁人家還不想娶呢!欸?邊上那位倒是從未見過。”
“哦,那是九皇子。”
聽着人聲,千裔清已經來到看台之後,與前廳看客僅有幾層薄紗之隔。
坊中小厮匆匆跑來,往她手裡塞了張紙條,說是常來找她的那位漂亮公子送來的。
她抻開一看,紙上隻有簡單幾個字:姐姐放心,此事有玉衡哥哥。
憑着與祝音的默契她一下就明白了,祝音定是将此事告知了璟王。雖然不清楚她是如何說的,但結果是好的,璟王答應幫她,并且也真的把容懷瑕帶來了。
可惜請一送二,他還多帶了兩位來。
張媽媽賠着笑,忙先讓人奉上坊中最好的茶點。
“幾位貴客來我們流月坊可也是為了清影姑娘?”
武安王冷哼一聲别開眼去,似是覺得瞧她一眼都嫌髒。張媽媽也不敢說什麼,這位武安王母妃出身武将世家,他自己也是年紀輕輕就立下赫赫戰功,是夜南的中流砥柱,她開罪不得。
璟王勾着唇角,一雙眼睛含着笑意,聲音也像谪仙一般悅耳好聽。
“無需在意,聽聞流月坊今日有好戲,我們隻是來湊個熱鬧罷了。”
張媽媽失望的點頭,隻好讪笑着退下。她當這幾位也是為了清影而來,還尋思着能大賺一筆,看來是異想天開了。
大門阖上,好戲開演。
昏暗的閣樓中,兩側樓梯分别下來一列姑娘,她們濃妝豔抹,有的捏着蘭花指,有的懷抱擅長的樂器,施施然而來。
絲竹聲娓娓道來,霜色的帷幔如幕布一般,幔前的姑娘們赤腳在高台上翩翩起舞,形形色色如天庭盛會。
隻是今時不同往日,堂下的客人等了太久,實在被吊足了胃口,再見到這些熟面孔自然不買賬,不滿和讨伐聲愈演愈烈。
台下還有幾位不能得罪的皇親貴胄,小娘子們不敢發作,隻好停了表演,手足無措的瞥着一旁的張媽媽,看起來好不可憐。
張媽媽忙與閣樓頂上幾個小厮打了手勢。
姑娘們接連退場,閣頂天窗被人推開。
細碎的夕晖透過樓頂灑進坊間,柔和的光恰好籠着高台上的帷幔,這些霜色的薄紗如同被染了顔色,變成了淺金色的。
陣陣微風從窗口溜進來,層層金紗被風拖拽着、搖曳着。
衆人不明所以,流月坊這是演哪一出?
議論聲在台下起伏,正要鬧到不可收拾時,一抹倩影自最裡頭緩緩而出。
那身影纖細苗條,步伐輕飄飄的穿梭于一層又一層的金色之中。映在紗上的影子如在夕陽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輕巧掠過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