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奏的，是一曲《千秋歲》。

稍懂音律之人便聽得出，這其中表達愛慕之意再明顯不過。

曲畢，她抱着琴再來到容懷瑕面前。

反倒是容烨最先贊道：“這琴聲倒是不錯，清影姑娘可否再奏一曲？”

容烨最懂音律，能聽得他贊一句不錯，那一定是真不錯。

“不行。”千裔清搖頭，目光幽幽落在容懷瑕面上，她羞赧道，“奴家的筝也是為九皇子殿下奏的。”

自小聽父親彈奏這首曲子，她覺得好聽，無事便跟着學。彈奏多年，因此這琴音必然不錯。

但她不能再奏一曲。

正如舞蹈一樣，曲子，她也隻會這一首。

容懷瑕思慮片刻，一臉抱歉的看着她：“在場多的是青年才俊，清影姑娘還是另擇他人吧。”

“可奴家隻想跟着殿下。”千裔清頗為堅持，目光堅定，在他臉上半刻都不肯離開，打定主意要跟着他。

容懷瑕一時默然，千裔清打量他一眼便看出他是在考慮以什麼借口拒絕。

其實貴為皇子，他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都是旁人逼迫不得的。除了當朝天子。

不過容懷瑕不一樣，他出身不好，又不得皇上偏愛。再加上自身素來謙和，從不端皇子架子，因此在面對千裔清時，他第一反應不會是言辭拒絕，而是盡可能不要當衆讓她出醜。

正是吃準了他的善良她才敢這麼做。這樣一想，她還真覺得有些對他不起。

容懷瑕轉瞬找好了說辭，他面色為難道：“今日堂下滿座，清影姑娘開盤競價，我怕是——”

“殿下是想說自己出不起這高價？”

千裔清打斷他，眉梢上帶了幾分看破之色，毫不掩飾自己的委屈。

容懷瑕暗歎一聲，像是十分隐晦地說：“我與幾位皇兄不同。”

找借口也不找個像樣的。不論他财力是否充足，既然貴為皇子，尋常百姓豈敢與他相争？

但這話千裔清是不能出口質問的，挑破了，自然就再也沒得談了。

從容懷瑕的反應來看，他是真的一點兒也沒看上自己。這該如何是好，難道真的要采用第二種方案？

正犯愁之際，一旁的璟王卻突然開口。

“不妨事，九弟若是喜歡，我替你為她贖身便好，就當作是我送你的一份禮。”

千裔清一怔，卻是對上了璟王一副讓她安心的眼神。

他在幫她。

有了璟王的幫襯，她也很是機靈的配合起來，不給容懷瑕拒絕的機會。

“多謝璟王殿下成全。”

-

賓客已散。

張媽媽興高采烈的收了一半贖金，匆匆将銀票塞進衣袖裡，還很貼心的為千裔清關上了房門。

千裔清沒什麼物件兒可收拾的，不過幾件簡單衣物钗環，還有她前幾日剛買的秦筝。

哦，現在還多了一疊銀票。

可惜她本就不是真的需要贖身，因此這些銀票也是見不得光的。

“叩叩——”

閨閣大門被人敲響，清脆的叩門聲傳進房内。千裔清忙将幾件钗飾和銀票一起放進錦盒中，上面又蓋上自己的衣裳，小心鎖好。

“進來吧。”

她隻當是張媽媽去而複返，還有什麼要交代的。

推門而入的并不是張媽媽，而是方才幫了她的璟王。

千裔清一怔，淡淡道：“璟王殿下。”

璟王“嗯”了一聲，在她房中打量一圈兒：“東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她朝門外張望了一下，确認再無其他人，于是問道，“九皇子呢？”

璟王并沒有答她，兀的問道：“你可是真心喜歡我九弟？”

千裔清乖巧答他：“奴家對九皇子一見傾心。”

璟王冷冷一笑，全然不似他平日挂着笑好脾氣的模樣。常聽說璟王兩幅面孔，好的時候極好，狠的時候也極狠，看來不是空穴來風。

他抿唇，語氣冰冷：“這裡沒有旁人，你不必跟我裝了。”

“璟王殿下的話，奴家聽不懂。”

“我之所以幫你，是因為渺渺說不想嫁給九弟，求着我帶他來你這裡。”他稍稍一頓，又說道，“千裔清，你我也算是舊相識了，我奉勸你一句，若是跟了他便好好跟着，莫要傷了他的心。”

且不說容懷瑕對她并無情義。她做這些事對自己可是毫無利益可言，璟王這話說的，把自己撇的倒幹幹淨淨。

千裔清也懶得再裝出那副嬌媚做作的樣子，她擡起眼簾，眉間一片傲然。

“既然璟王殿下這麼看重兄弟情義，為何又要幫我？難道殿下就沒有一點兒私心？”

璟王眯起眼睛，眸中閃過一絲危險的神色，他唇角微垂，“你想說什麼？”

千裔清笑了笑，絲毫沒有面對皇族之人的慌亂和大不敬之感，她一字一句，冷冷盯着璟王。

“我想說，若九皇子拒了這樁婚事，你會不會娶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