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容懷瑕自行起身,隻留一個默然的背影。
情義這東西存在與否他說不清,他隻知道旁人都當他是洪水猛獸避之不及,從未有人對他如此上心,如此大方的表達愛意。
千裔清是第一個。
他或許并不喜歡她,但他不得不承認,他喜歡這種被人在意的感覺。
更何況這人還是個有着驚人美貌的女子。
-
翌日一早,宮裡的小太監快馬傳來旨意,說是永光帝急召九皇子進宮。
永光帝素來是不召見他的,這道聖旨一出,不必多做他想,定然是為了與祝音的婚事。
這皇帝還挺執着。
千裔清暗暗鄙夷,同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怎能偏頗到如此地步,既如此,倒不如一開始就任他生活在坊間,何故帶回宮冠以皇子身份,卻又如此羞辱于他。
容懷瑕這等心胸,竟是沒有在這樣的環境下長歪,反倒是衆兄弟中最謙和最樸素的一個。
上了中書閣,不過一夜,脫離了主幹的玉蘭已經有些發蔫兒,還真是要一日一換。新折了幾株白玉蘭,不過這次她還新添了些粉嫩的桃枝進去,粉白相映,如同雪上紅绯。
做完這些,她揉着發酸的脖頸下了閣樓,興許是昨日睡姿不對,總有種落枕的疲憊感。
從中書閣下來,回房和後院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岔路方向,她腳步一頓,鬼使神差的拐了個彎往後廚走去。
上次夜裡見到的那個人影倒是有幾日沒再出現了。
廚房後的小門仍舊鎖的嚴嚴實實,矮牆外的另一條僻靜街道照舊清晰可見,許是青天白日,那人并未顯出蹤迹,她稍作思索,打定主意朝大門走去。縱是矮牆,憑她也是翻不過去的,所以她打算繞到後街去看一眼。
不論正門還是後門,整個區域都隸屬西街,這條街上居住的大多是商賈富豪,霜序居在西街角落,尋常人是不會路過的。
然而後巷也是人影空落,除了一個推着車的買賣商販,隻有寥寥小厮家丁打扮的行人總匆匆往自己主人宅邸趕。
千裔清眯起眼,卻是見着拐角處的下人背影很是眼熟。、
這服飾......像是相府的人?
毫不猶豫,她立刻跟了上去,然而男子腳力比尋常女子要好的多,七拐八拐走了許多冤枉路,她一擡眼,卻是發現人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鼎立的巨大牌坊,鑲着金邊,上頭赫然寫了“醉方齋”幾個大字。
這是一年前十方國來的一對姐弟開的酒樓。
那家仆莫不是進了這裡頭?
正想到這,牌匾之下迎面一道錦衣華服的身影,穿着打扮很是張揚。
千裔清隻瞟了一眼,轉身就走。
“喲!這不是璟王府上的千千姑娘麼?怎麼一個人到這裡,沒跟着你家主子啊?”
這讨人厭的聲音!
千裔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隻當做沒聽見。
然而祝綸卻不給她避開的機會,對着身後小仆一招手,小仆立刻聽話的橫在面前攔着千裔清去路。
待看清這人長相,她略顯詫異。
這不是那日在相府側門見到的生面孔麼?他是祝綸底下的差使?
“祝公子這般攔着我的去路,就不怕我在璟王面前告你的狀?”
祝綸一愣,面上有些後怕的樣子。不過那長着圓眼的小厮立刻上前,湊近他低聲耳語了什麼,祝綸面色轉陰為晴。
“是這樣?”祝綸揚起笑看着她,“原來不是璟王,而是九皇子啊!”
什麼?
一個愣神,她目光落在小厮身上緩了片刻,頓時猜出了其中緣由。
眼中寒芒微動,她幾乎是咬着牙道:“你派人跟蹤我?”
“怎麼能說是跟蹤呢,還不是太久不見你實在想念的緊,好不容易探到你的消息,這才趕忙确認一番。”祝綸上前,壓低聲音又說,“你若跟了璟王也就罷了,偏偏跟了那個沒用的九皇子,啧......”
“祝公子慎言,殿下貴為皇子,豈是你能随意議論的!”
饒是他說的半是實話,千裔清還是覺得難以入耳,忍不住打斷。
“那怎麼了?就算是他容懷瑕站在面前我也敢這麼說!知道我爹是誰嗎?我爹可是當朝丞相!”祝綸越說越起勁,站在店門外叫嚣着,絲毫不在意引得旁人駐足觀看,看來的确是沒把容懷瑕放在眼裡。
可祝綸不要臉,她不能不要!
她側過身子想要繞開,對方卻是不依不饒當街糾纏起來。
她早就知道這人麻煩,沒想到竟到了如此地步。
“祝綸公子——”
身着異域服飾的年輕女子從身後店門緩緩踏出,眉目深邃飽含萬般風情。
隻看一眼,千裔清便再也移不開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