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祝綸一驚,忙又移動膝蓋,拱着手對她求饒,“千千......不不不!千姑娘,我真的知錯了!你就原諒我吧!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
祝綸一遍遍重複着認錯的話,看起來态度還算誠懇。
這麼說......是容懷瑕讓祝綸向她道歉的?
為什麼?難道不是應該處置她嗎?怎麼好像處置錯了人!
但不得不說,眼前這一幕還挺爽快的。
千裔清擺擺手:“行吧,我滿意了。”
祝綸動作一頓,看向容懷瑕。
“嗯,那就走吧。”
說完,他也不等祝丞相一家的反應,又拉着千裔清打道回府了。
嗯?就這麼結束了?
匆匆的來,匆匆的去,實在讓千裔清摸不着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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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到亥時,夜幕低垂,今晚的風暖意極甚,千裔清難得在夜裡推開窗子吹一吹院裡的風。
風中花香缱绻,好聞的要緊,千裔清微微眯着眼,撐在窗台向天上看。
一顆、兩顆、三顆......
今夜的星星也細碎閃亮,白的發藍,澄澈如玉顔色。
收回目光,突然瞥見遠處的假山湖邊,石桌旁似乎坐了個人,桌上昏黃的燈化作暖色的光點,隐約看得見那人輪廓,是在對着湖面獨酌。
千裔清想了想,披上件披風朝着他走去。
背後籠上一塊小小的陰影,連湖邊的寒氣都攔住了些,容懷瑕端着酒杯的手一直,微微勾起唇角,也不回頭。
“坐吧。”
千裔清沒應聲,還是聽話地坐下了。
夜色如墨,容懷瑕白淨的面容在月下更顯稚嫩一些,此時他目光已經有些渙散,桌面上東倒西歪的幾隻酒壺昭示他已經喝了不少。
“今日多謝殿下為我出氣。”
縱是鬧過不愉快,她恩怨分明,該謝還是要謝的。
容懷瑕垂下眼睑,嘴邊泛起一絲弧度:“那日你說我可憐,是不是覺得我沒用,保護不了你?”
“為什麼會這麼想?”千裔清臉上劃過一絲詫異。
她是說過他可憐,她也的确覺得他可憐,但那些可憐都是基于他的身世,他的生活,以及......他被她招惹卻又受她欺騙這個事實,再無他。
所以今夜相府那一出,是他想要證明自己不比其他幾位哥哥差,他們能做到的,他也可以。
九皇子殿下好像又會錯意了。
容懷瑕蓦然擡頭,目光落在她姣好的臉上:“難道不是嗎?你覺得我沒用,沒本事保護你,所以你不願意跟我在一起,你想丢下我了是不是?”
帶着醉意的手微微顫抖,他突然拉過她手腕,全神注目着她的雙眼,認真道:“你選擇了我,怎麼能反悔呢?”
“殿下......”她抽回手,揉着發疼的手腕,“殿下自重。”
“自重?”
他像是聽到了笑話,搖搖晃晃起身來到她面前,兩隻手臂撐在她身後的石桌上,将人擠在身前。
“那日我也請你自重,可你是怎麼做的?”
那日他脫口而出一句自重,而她卻打算一不做二不休,甚至想過要不要來個霸王硬上弓,不過失敗了。
千裔清推搡他死死攔在身前的肩膀、臂彎、以及腰身,皆是絲毫未動。
“若我變得有用,能夠保護你了,你能不能跟我在一起?就算你可憐我,好不好?”
看着他卑微懇求的表情,千裔清歎了口氣,伸手在他臉上輕撫着:“你何至于如此?殿下是皇族,不懂我們這些小人物的人生疾苦。或許你們想的是如何得到權利和财富,如何享受幾十年的大好人生,可我不一樣,殿下,我隻想活着。然而任人宰割的普通人在皇族中想活着實在太難了,你明白嗎?”
“我明白!我明白的!”他伸手按住她的手背,生怕她就此抽手。
千裔清笑道:“你明白什麼?”
“隻要足夠強大就能讓你活着,我明白的。”他急促的扯了扯嘴角,像是笑了一下,“你别走,我保護你,好不好?”
那雙漆黑的眸子亮的發燙,兩人交疊的影子映在湖面之上,月空之下,看起來極為暧昧。
千裔清心中生出不忍,一瞬間,她想了許多種未來許多種可能。
容懷瑕看得出她的猶豫,看得出她的動容,生怕拂了她的意,他盡可能的放輕了聲音,像是商量一般又問了一聲。
“好不好?”
她又想了,一切的可能似乎都不如在眼前這人身邊好。
因為他好。
少女的眼睛終是彎了起來,如一彎新月,但比今夜天上的好看萬分。
她的聲音也動聽,說出的話也好聽,雖然隻有那麼簡簡單單的一個音節,可他聽清楚了,也記清楚了。
她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