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他收回刀柄回到她身邊:“沒有剃刀,隻能先這麼湊合,你看看如何?”
千裔清伸手摸摸,似乎是比方才平整多了。
容潛拍拍她的手,道:“這樣能摸出些什麼。”他掐着她的小臉拉向自己,“試一下。”
于是千裔清很聽話的把臉湊過去,用她柔嫩的肌膚在上面狠狠蹭了幾下,回應她的是頰面多的一層薄粉色。
千裔清望着他,十分認真的道:“......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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蟲鳴蟬嘯,月色沉了又淺,桌台邊角的短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燃燒殆盡,隻剩一灘幹涸凝固的熔蠟留在燭台上,黑白交映。
晝長夜短,沉靜的夜晚彌足珍貴,天方亮起,千裔清緩緩睜眼。
若不是腰下的木闆實在睡得難受,照理說她不會這個時間醒的。
唉,她有點想念崇安王府無聊又閑适的生活了。
容潛比她起的還早,正在穿戴衣甲。
此時正值戰事關鍵時期,綏夏看似堅韌頑強,其實已是強弩之末,由不得任何耽擱,他們要早些攻下綏夏才能早日回去。
傾瀑而下的長發随着她的動作被帶起,睡眼微含,看起來還沒清醒透。
都說欣賞美人是件讓人心情愉悅的事,如今看來完全不假,這等簡陋粗糙的營帳環境,因為有她在,竟有幾分原生古樸的感覺。
隻是眼下這位美人醒來之後微微皺眉扶藥的動作有點可憐。
容潛笑了笑,低着頭系衣襟:“木盆裡有熱水,餐食一會兒就送過來,你慢慢收拾,不着急。”
千裔清乖巧的應了一聲,一點也不耽擱,麻利地翻身起床,簡單收拾幹淨以後,她站在一旁一聲不吭的看着,感歎他永遠考慮的很周祥,不論是對未來,還是對她。
容潛的動作很利索,繁重的铠甲很快被他穿戴整齊,朝千裔清望去:“怎麼這麼看着我?”
千裔清搖搖頭:“就是覺得你真好。”
容潛挑眉:“現在才發現?”
倒也不是現在才發現,隻是現在才覺得他的好特别招人待見。
她反問:“晚了嗎?”
容潛捏了捏她的臉,柔軟的觸感讓人不想放手:“倒也不晚。”
見慣了身穿華服的崇安王,千裔清還未仔細看過這種裝扮的容潛,昨天白日隻顧着和他生氣沒好好端詳,後來他被手下小将叫去商讨軍事,直到夜裡才匆匆而歸。
時至今日,千裔清才發現這樣的容潛也是極好看的。
她由衷的誇了一句:“你穿铠甲也很好看。”
“是嗎。”容潛頓了頓,眯着眼問道,“那......我和二哥比誰好看?”
容瑾的姿容幾乎是整個夜南公認當之無愧的第一,容潛本也沒打算從她嘴裡聽到什麼好話,左不過是故意撩撥一下,看看她會說些什麼。
然而千裔清想也不想:“你比他好看。”
容潛一怔:“撒謊。”
可嘴角那不由自主擡起的弧度分明在說:他很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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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場上千裔清幫不上忙,軍務她也插不上手,加之容潛也讓她待在營帳處不要亂跑,千裔清不敢給他添麻煩。
至此,千裔清當真有了一種自己是個廢物的實感。
時間已到七月,初來不過幾天,千裔清卻适應的很快,她偶爾和駐守的軍醫讨論些醫理,也幫忙整理藥物。
年紀大些的見多世面,對一些個奇聞異事興緻缺缺,隻專心做自己手頭的事去,年紀輕的幾個倒很有興趣,他們最大的興趣當屬“鬼醫”官朗州。
聽說官朗州年輕時就是醫術高明的大夫,十五歲就接管了自家醫館生意,十七歲已經遠近聞名,救死扶傷不在話下,然而最為讓人感興趣的應該還是他為何會一個人住在滿是毒瘴的山上,尋常人上山尚是難事,而官朗州卻能安然住二十餘年,莫非真的是“鬼”?
千裔清對其中之事其實也隻是一知半解,更細節的事官朗州不願提起,她也就不問,便把大概了解的一些告知他們,證明這世上真的沒有什麼鬼神。
其中一個年輕的軍醫沉默半晌,突然道:你說的那個官朗州我見過!”
另一人則不信:“你見過?真的假的!”
“是真的!”他想了想,“我在這裡已經待了半年多了,從未回去過,大概上月初的時候我見過那個人。”
“我在這裡都待了一年了,我怎麼沒見過你說的這個人?”
那位軍醫仔細思索了一番,又說:“我那會兒見到他的時候,他的确看起來很虛弱的樣子,他說他要去綏夏,被當時駐邊的幾個兄弟教訓了一頓,後來怎麼樣就不知道了!”
不......不會死了吧......
千裔清心裡咯噔一聲,還沒來得及問,那人又說了:“不過他應該沒事,若是死了應該能見着屍體才對。”
呼......還好......
這麼說來應該是還活着的,那他去哪了呢?難道真的去了綏夏?
越過層層把守進入綏夏應該不是容易的事,而且官朗州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病人,即便他避開夜南軍的眼線,綏夏人一見他這打扮,應該是格殺勿論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