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中午,夜南的援軍抵達境外。
千裔清則跟着原駐傷員的隊伍一同返還。
臨行前,她和容潛隻遠遠的相互看了一眼,什麼也沒說,卻心照不宣的笑了。
千裔清原本就不是矯情的人,況且她明白容潛有正事要做,此刻也并非矯情的好時機。
來日方長。
來日方長,容潛也是這麼想的,從一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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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程十分順利,不過因為車上有許多不便行動的傷病殘将,行速是慢了些,又多耽擱一天。
入京之前,千裔清讓人騎着快馬先去崇安王府告知陸離,果然剛到城外,遠遠就瞧見陸離已經在等候了。
崇安王府有陸離親自來接,随行的将士自然也能放心,這才把先前從重雲帶來的馬歸還于她,回城複命去。
千裔清遇上謝子初那天,重雲早已派人送去消息通知陸離,而後容潛他們也一直都有聯系,陸離見到她回來并沒多驚訝,隻是感歎這位主子果然是個會添麻煩的,自己這小命早晚要丢在她手上。
還好這次是虛驚一場。
兩人并駕而行,陸離也不清楚璟王府上到底出了什麼事,他隻知道璟王在千裔清離開的那天照例進宮瞧了太後,之後問起,似乎是沒從宮裡回來,像是在宮中小住一般,旁的一切如常,沒什麼不同的。
陸離突然想起:“哦,璟王妃隔日倒是來府裡找過您,不過見您不在她就走了,問她什麼也都不肯說,看起來挺着急的。”
祝音這會來着她會有什麼事?要麼是知曉她出城的消息看看她有沒有回來,要麼就是為了璟王徹夜未歸的事。
但千裔清不覺得璟王府會直到她出城的消息如此之快,想來想去,似乎第二種可能更加合理。
不回府了,先去璟王府看看!
陸離聞言跟上,所幸璟王府離得不遠,沒一會就到了。
璟王府外,寬闊的石闆路清掃的幹幹淨淨,一如既往,連片落葉都沒有。門外的鍍金像也擦的锃亮,更别提漆紅的朱門和沉重的門環。
大門緊閉,外頭清淨,裡頭的天空和門外相差無幾。
陸離沖千裔清微微颔首,先一步上前拍門。
少頃,大門從裡頭打開,身着家丁服的年輕男人探出頭來,見是陸離,便立刻把門打開歡迎:“是陸離大人啊!您怎麼來了?王爺不在!”
千裔清提着裙擺緩緩來至門前:“我們不找你家王爺,我找璟王妃。”
“您是......”
千裔清挑眉,陸離緊接着沉聲道:“這位是崇安王妃,也是你家娘娘的好友。”
那小厮撓着頭一臉惶恐:“噢......是崇安王妃啊!那個,實在對不住,璟王和璟王妃都不在府上。”
“都不在?”千裔清垂眼思索片刻,托着下巴問,“他們去哪了?”
小厮想了想:“唔——太後病着,王爺進宮去探望太後了,王妃剛剛出去,也沒跟咱們說去哪,這小的便不清楚了!要不......您進來等?”
陸離看了看千裔清,兩人相視一眼,他道:“不了,那我們改日再來。”
小厮笑道:“王妃娘娘慢走,陸離大人慢走!”
兩人走遠,小厮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這才把大門重新關上,待客之儀讓人挑不出毛病。
陸離臉色微微一變,面上頓了頓,道:“他不是璟王府的人。”
千裔清“嗯”了一聲:“我知道。”
那人見陸離第一眼脫口而出陸離大人,定然是見過陸離,甚至并非簡單的一見,他知曉陸離有官職。可陸離自從容潛與之交往變少之後就極少來璟王府,即便是來,他也從不正面與府上人打交道,最近的一次應該是千裔清來的那日。
這人卻不認識千裔清,若說他是新來的,早在兩年前千裔清也來過璟王府,其他下人都是認得她的。
熟悉陸離卻不認得她,這很矛盾。
接着,陸離給了她一個更意外的答案:“他是宮裡的人。”
千裔清驚訝地望向陸離:“你怎麼知道?”
陸離沉吟:“我在宮裡見過他。”
那人在宮裡當差,自然是一定認識陸離了,陸離進出皇宮的次數比之去璟王府可是多了千倍百倍,隻是他沒想到陸離會記得他。
其實也不怨他不夠心細,陸離自小跟在容潛身邊,要提防的冷槍暗箭多不勝數,尤其是皇宮,那裡是最難以招架的地方,陸離自然是盡可能把每個人的臉都記得,生面孔也會留意,換了旁人必定很難做到。
也隻有陸離,如此盡責。
“這麼說他是皇上的人。”千裔清臉色也不好,方才那人大大方方請她們進去等,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她想到,“祝音一定在璟王府,而且她被限制了行動。”
陸離點頭:“沒錯,這樣看來璟王一定也在宮裡,那這件事的幕後之人是太後?沒道理啊......她扣下璟王做什麼?”
恐怕這件事并非太後所為,或者說,不止太後一人所為。
千裔清暗歎一口氣:“陸離,适才忘了告訴你我師傅可能在綏夏,因為......方幼渺在綏夏。”
“方幼渺?”陸離一愣,接着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緣由,“難怪皇上會這麼着急,是因為覺得你指望着不上,這才重新考慮尋回方幼渺吧?”
什麼叫指望不上......
話雖然不好聽,不過也沒錯。
千裔清撇嘴:“而且,皇上一早就知道璟王有意争權,這次的事他要萬無一失,否則也不會拿佑王當借口來拿捏容潛。”
聽了這話,陸離突然神色變得古怪,偏頭看了她一眼。
千裔清怔然,難道她說的不對?
陸離張了張口,别别扭扭的說:“你真以為皇上會因為佑王的事對殿下發難?我提醒你一下,佑王的生母是如太妃,皇上的生母是太後,她原本有三個皇子,四皇子容朝和六皇子容皓才是他的親兄弟,所以你放心好了,皇上不會因為這些事對殿下做什麼的,咱們夜南沒了崇安王可不行!”
千裔清聽懂了,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陸離能想通的事,千裔清能聽懂的事,容潛不可能會不懂。
那他為什麼還要乖乖聽話,就這麼想做一個好弟弟?還是出于他崇安王的責任?
這點她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