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不屑的笑了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筆直,眼睛盯着面前的地闆,看也不看容烨一眼:“皇上要殺了我還是要将我收監,下旨吧!”
千裔清沒擡頭,隻能聽到斷斷續續隐忍的呼吸聲。
良久,頭頂方向傳來容烨冷冰的聲音。
“滾出去。”
“沒聽見嗎?滾出去,滾回你的崇安王府去!”
直到第二聲怒斥落地,千裔清擡眼,望了一眼他鐵青的臉色,有種她再待下去就會被殺之後快的感覺。
她統共見過容烨不多次,從前他是太子,如今他是皇帝,皆在高位,萬人之上。
然而這樣一個人總是十分得體的出現在衆人視線之中,鮮少重語,鮮少喜形于色,總是溫和的,卻一身帝王之威。
千裔清似乎沒見到他如此生氣過,可他越是生氣,越是表現得氣惱,千裔清卻覺得他越是可憐。
璟王也好,容烨也好,他們都善于把自己的情緒隐藏的極好,似乎隻有這樣才能夠運籌帷幄,把控全局,對自己人也不例外。
千裔清提着衫裙起身,恭敬道:“謝過皇上。”
擡腳跨過金漆的門檻,身後傳來“嘩啦”一陣亂響,千裔清微微轉頭,餘光還能瞧見龍椅之上籠罩在鋪天蓋地的文書之後的那塊影子,他的神情被映襯的晦暗不明,肩頭不知是因氣憤還是别的什麼而輕顫着。
一朵雲彩飄過,高窗外滲透進來的一絲光亮雲忽而消逝,而他臉上本就看不清楚的神色也徹底歸于模糊。
離開宮門,陸離早就等在外頭和她會合。
見人出來了,陸離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一遍,确認她毫發無損,心中放心一些,問:“見到皇上了?璟王果真在宮裡?”
容烨雖是沒直接說明,但他即說過往不究,和直說也沒什麼兩樣。
千裔清點頭:“他沒事。”
陸離倒不關心璟王有事沒事,畢他同璟王沒多少交情,後來容潛又和璟王日漸減少往來,忠仆随主,自然不會在意。
話又說回來了,容潛當初受傷的事陸離也是後來才知道,也是第一次聽聞傷人者是璟王和他身邊的燕歌,璟王心裡清楚容潛一定認得出自己,所以也并非真的想要人性命,一次出手,不過是警告容潛不要插手此事。
可他畢竟傷了容潛,饒是容潛原本沒打算與他決裂,這下也無法不失望至極,徹底寒心。
經由此事,陸離如何還能對璟王報以同情,他唯一擔心的是千裔清因為祝音的關系非要救他,這無疑是和容潛站在對立面,這要是站在對立面......這倆人豈不是又要鬧得不可開交?
每次遭殃的都有他,這可吃不消!
一想到這陸離就覺得頭疼,皺着眉頭捏了捏眉心:“那......你怎麼想?你要救他?”
“我沒想救他,而且皇上本來也沒打算動他。”千裔清拍了拍陸離的肩頭,安撫似的,“他們是自小一起長大的兄弟,兄弟間的事咱們管不了,還是等容潛回來吧。”
陸離贊同道:“綏夏良兵本就不如我們多,咱們部署那麼久了,這次定能取勝!”
千裔清相信陸離說的,若非相信,她也不會答應回來。
容潛天生是戰場的王者,她留在那裡隻會拖累他,千裔清不想拖累他,她能做的,隻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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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裔清回去,府上一幹人都驚訝壞了,尤其是绛珠和绛雪,豆大的淚珠一顆接着一顆的掉。
她也不好說自己去了邊境,也不好說容潛還活着,隻能以出門散心為由搪塞過去,所幸她現在全須全引的站在衆人面前,搪塞過去也就罷了。
趁着回來,家裡藥材齊全,千裔清便急忙把藥趕制出來,不論夜南能否找到方幼渺和師傅,她都需要留一手準備。
正如容烨所說,江依斐和越曦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性格的人,一個整日藏于深宅大院溫婉賢淑,一個來往于形色人群遊刃有餘,相貌也毫不相似。
容烨喜歡她,并非把她當做誰的替代品,越是這樣,他也就越難放手。
越曦不願意留在宮裡,太後也并不喜歡她,有了前車之鑒,難保她不會落個同江依斐一樣的遭遇。
總之,宮裡她是留不得了。